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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頁(第1頁)

去時興緻高昂,一路上話多,心思也分散,轉眼就到了。回來的時候沉澱下來,步子有些重,不怎麼愛說話,沉默着走了一段,進了胡同,兩邊是灰瓦灰牆的四合院,一座連着一座,院門緊閉,燈光照過去,門上紅漆斑駁。白天和夜間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風緻和心情,音樓往道旁看,之前下了四十多天的雨,好些門對子都掉了顔色,被水浸泡了過一輪,變得淡而蒼白。&ldo;都成了這樣,怎麼不撕了?&rdo;她轉頭問他。他說:&ldo;對子不能随意揭,就算殘破了也要到年三十,換上了新的才能取下來。&rdo;又是無言,胡同裡轉角重重,漸漸行至最窄處,不由有些緊張,預感會發生些什麼,心裡七上八下。寂靜的夾道裡隻有他們的腳步聲,步調一緻,像同一個人。本來應該錯開些的,一前一後走更容易通過,可兩個人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越走越擠,牆腳還有堆放的雜物,幾乎是肩抵着肩。好幾次觸到她的手,每碰撞一次就叫他心頭重重一跳。他突然渴望起來,究竟怎樣平息他不知道,隻知道浪高千尺,不可遏制。他想牽她的手,這個念頭始終貫穿他的思想,可是現在又不夠了……到底想如何?他打算對這個皇帝欽定的女人如何?同樣身不由己的人,莫非生出惺惺相惜的情義來了?她終于絆到一隻篾籮,人大大地踉跄了下。他也不知怎麼想的,丢了燈籠兩手來扶她,是亂了方寸還是借題發揮,全然不重要了。她保持住了平衡,然而那隻燈籠毀了,熱烈的一簇火光熊熊燃燒起來,就像昙花,轉瞬又枯萎凋謝,周圍陷進黑暗裡。他閉了閉眼,手卻沒有從她肩頭挪開,反而捉得愈發緊了。音樓聽見自己的心跳得砰砰作響,剛才險些磕着,真把她吓個半死。她開始哀歎那隻燈籠,離家還有一段路,沒了燈照道兒可怎麼走?他的手指越收越緊,有股咬牙切齒的狠勁,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她咝地吸了口冷氣,&ldo;廠臣……&rdo;&ldo;累了,歇會子。&rdo;他輕聲耳語,然後手從她肩頭滑下來,輕輕捏住她的腕子,&ldo;娘娘走得動麼?&rdo;音樓有點難堪,這樣面對面站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發作了,隔三差五來上一出,簡直讓人摸不着門道。剛要說話,他一手擡起來撫她的後脖頸,往自己胸前一壓,聲音裡有笑的味道,&ldo;娘娘一定也累了,臣勉為其難,借娘娘靠一會兒。&rdo;想謝絕都沒有餘地,他把她帶進懷裡,她試圖掙脫又使不出勁兒。他的手像鐵鉗,把她固定住,音樓覺得自己成了被針釘在柱子上的蝴蝶,軀幹在他掌握中,翅膀再折騰也是枉然。&ldo;娘娘讨厭臣麼?&rdo;他把一邊臉頰貼在她頭頂上,語氣裡不無哀怨,&ldo;臣有時覺得自己不讨人喜歡,别人跟前倒還罷了,娘娘跟前落不着好,想起來就萬分惆怅!&rdo;他能有這自知之明,說明還有救。步某人沒有戳人脊梁骨的習慣,她總是帶着誠懇而謙虛的态度,很善于安慰别人,&ldo;廠臣自謙了,您就這麼嚣張地活着也挺好。不能讨人喜歡就讓人害怕,隻要占一樣,誰敢說您的人生不是成功的人生?&rdo;他沉默了下,很認真地思索,然後語調越發暧昧了,撼着她輕聲嗡哝:&ldo;那麼娘娘對臣是什麼樣的感覺?要是臣猜得沒錯,一定是喜歡多過害怕吧!&rdo;作者有話要說:破費了,感謝大家,鞠躬!☆、與誰同&ldo;廠臣說話真逗趣……我對您喜惡平平,非要找出一樣來,那絕對是敬畏!&rdo;她打着哈哈垂死掙紮,他顯然對她的話不甚滿意,她折騰半天都是無用功,最後隻能放棄。靠着就靠着吧,黑燈瞎火的時候幹什麼都合時宜,兩眼一抹黑,朦胧裡看見也隻作看不見。橫豎他是個太監,慢慢習慣起來,就和彤雲沒什麼兩樣。不過那力道倒是男人的力道,單用一隻手,也叫她生出四肢全上尚不能奈他何的感慨來。她一面開解自己,一面又心跳如雷,惙咕着少了一塊到底也還是男人的外貌,這麼高的個頭,這麼倜傥的作派……他的衣帶上還系着她挂上去的梨花,幽幽的一點香氣混合着瑞腦,飄飄搖搖鑽進她鼻孔裡,攪亂人的神魂。&ldo;其實我不累。&rdo;她紅着臉說,&ldo;東廠番子無處不在,廠臣雖是一片好心,可落了别人的眼,不知道會曲解得怎麼樣,傳出去隻怕不好。天色不早了,還是回去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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