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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第1頁)

互訴衷情

屋子裡的擺設,似乎和她昏迷過去之前不太一樣。蘇雪凝躺在床榻上,研究似的打量屋内。格局是相似的,但這間屋子比起之前來,在用色及飾物上更為華麗一點,舒适的軟枕和被子非常舒服,在肌膚上滑動時那樣的柔順。重要的是屋子裡沒有血腥味。蘇雪凝并沒有忘記她所眼見的那一場搏殺戰,鮮血仿佛流不盡的從人體中噴湧、濺灑。無論看過幾次,她都無法适應那鮮紅的液體。那種顔色、那噴湧的聲音,是她幼年時的噩夢。到死她都不會忘記。重新閉起眼睛,她短暫遺忘的嘩啦水聲,又回到她的意識裡,靜靜的傾聽着,那仿佛還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就會一點一滴的淡去。她想起了君懷瑾。他告訴她“沒事了……”的聲音分外的溫柔而低沉,他将她給抱在懷裡,他撫摸她的長發,他喜歡着她。……喜、歡?蘇雪凝蓦地瞪大眼睛,發現了什麼不太對勁。那塊引魂香……那黑色的玉石,明明被打碎了,又不是打在他頭上,他應該沒有恢複遺失的記憶才是,可是他對她非常溫柔……溫柔為什麼對一個人陌生人溫柔他可以這樣毫不猶豫地抱住一個陌生人嗎?他不是應該要對陌生人很冷漠、很面無表情嗎?可是他對她很溫柔。這是獨屬于她的特殊待遇,還是其實他腦子壞了,所以對其他人也都這麼溫柔她又想起了那個黃衣少女,想起來她自稱是他的侍女。蘇雪凝暗暗咬緊銀牙。有一種捧醋狂飲的酸意,在她心裡咕噜噜的開始冒泡。水聲嘩啦啦的,不曾停歇。她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一轉身,雙足落地就準确的踏在自己的繡鞋上,床尾還整齊地擺着一件薄氅,讓她從被窩中起床時能夠保暖。能為她準備到這個份上,做這些事的人對她的生活習慣一定是了解的,而且還是一直觀察着她的。蘇雪凝抿了抿唇。她推開房門,循着水聲找去,踏入後院的時候,她就見到了水聲不斷的源頭。……背對着她的,□□的男性身軀。甚至沒有罩上裡衣,就這樣汲取冰涼井水,然後從頭到腳的沖淋,仿佛這樣就可以把下腹裡無法止歇的火熱壓制下去。蘇雪凝曉得他這麼做的原因。黑風門餘下的一男一女,闖入了别莊、還挾持了她,就為了以她為人質來逼殺君懷瑾。但他們沒有成功,在重創君懷瑾之前就先被他了結了。他的手裡又添了兩條人命,殺孽又更深了。她望着他專心沖淋井水的背影。他身負魔功,在運功行氣過後,總會需要一名女子為他戲洩氣精氣,否則後勢強勁的反噬力量,将會逼死他。她知道的。她也可以理解的。這是不得已的事态,已經無關乎他是否對于情感的忠貞,對于戀人的尊重,也無關乎生命本身的何者為重,純粹隻是他必須藉由此事活下來。他想活下來。蘇雪凝完全可以接受,在她醒來之前,君懷瑾已經處理掉這件關乎性命的大事,然後兩個人好好的說說話。……但他沒有。他固執的、堅守住了他的情感。無論這麼徒勞無功的沖着涼水,是不是真的能将那股欲望壓制下來。不僅僅隻是保護了她而已,他拼盡全力的,想要将連同自己的心意都守護住、想要确實的擁有在心動的那一刹那,無比柔軟而緊張羞澀的自己。蘇雪凝輕輕掩住唇,吞下了湧上的淚意。她慢慢的走過去,每接近一步,水聲便更清晰一分,而她的視界,慢慢的隻剩下他。唯有他。沁涼的水氣撲面而來。走得近了,她才看得更加分明。那蒸騰而起的,居然是淡淡白霧,他的肌膚上有着微微的暈紅,她很清楚那是欲望無法壓制的血氣,他卻堅決不肯觸碰任何一個人,連同拒絕過他的她在內。她很傷心,為了這麼嚴苛對待自己的他。呼喚他的聲音,充滿了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柔軟,以及分外的情長。“懷瑾”這一聲雖輕,意義卻很重大。隻是他們之間,她第一次呼喚他的名。承認了他的存在,承認他在她的生命之中,并且接納他的進駐。水聲突然停了,那是一種突兀的停頓,更準确的說法是,水聲“僵止”了。君懷瑾回過頭來。他的眼裡仿佛看見了她,又仿佛沒有。那時血絲滿布的,幾乎赤紅的眼睛。幾乎失去自制意識的君懷瑾,仍死命的壓制着欲望,他瞪着她,卻宛如沒有看見,甚至想要視芍無睹的轉回頭去,繼續沖他的井水。蘇雪凝笑了出來,為了他這樣狼狽的僵硬動作。……淚流滿面。“懷瑾。”她喊着他……仿佛夢境裡才有的深刻情意。他被這樣魅惑的,純淨的聲音所囚縛,愣愣的瞪着她。她擡起手,輕輕的撫摸他的臉龐。她的吐息,那樣風流的吹在他耳邊,回響成一種飛蛾撲火的豔麗。“……擁有我吧”(和蟹……)在喘息裡,她輕聲的呼喚他。她知道他的恐懼,而她正是為此而來。“我喜歡你,請你不要離開,回來我身邊……”她在他耳邊喃喃。君懷瑾瞬間陷入狂喜。擁緊了失而複得的戀人,他将一切都獻給她。唯一的戀人,唯一的珍愛、唯一能将他呼來喝去、随意搓揉的存在。他獻上他的心,将最脆弱、最柔軟的部分,交給她。從今以後,能夠輕易的傷害他的人,隻有她。

結局

三千閣主的臉色并不怎麼好。她雖然已經從梅晴予的報告之中,知道了事情的整個始末。但對于自己珍惜了這麼長久歲月的姑娘,居然就這麼投懷送抱的入了别的男人的手心裡去,還是感到非常的不愉快。一生唯一的姻源是一回事,但在措手不及的狀況下被告知。蘇雪凝可能要卷包袱跟着男人跑又是另一回事。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珍愛不已的姑娘雙手奉上心情很糟的等在大廳裡,計算着從鷹行堡别莊回到三千閣的馬車路程。三千閣主的心情一直處在一種冷冰冰的狀态之中。的氣壓盤旋在山間隔裡,連一向霸氣自我的牡丹頭牌風搖蕊都安靜下來,乖乖巧巧地回到自己的廂房。把門緊緊關起來,然後從後門把她私藏起來的戀人趕出閣去。“快跑快跑,閣主心情不好,被她逮住了你就别想娶我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把你搶走就好了。”被迫和戀人分開的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嘴裡還兀自嘀咕着。風搖蕊聞言,叉起了腰,媚眼一瞪,端的是豔麗無雙,魄力十足。“你胡扯什麼你要搶還要看我肯不肯跟呢!你以為你來了我就會跟你走嗎?哼!”完全鎮壓不住妖娆驕傲的戀人的男人,乖巧的讨饒起來。“我說錯話了,原諒我吧,牡丹大人。”風搖蕊聞言失笑,愛憐的撫摸戀人的臉龐,輕輕的吻上他。他和她再清楚不過了,這樣互相交心的柔軟,能夠輕易的擊毀他們。因為交付的是真心,而這樣毫不防備的心情裡,隻要對方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能夠落得遍體鱗傷。然而,他們卻已經沒有返路了。因為彼此愛戀着啊,為了相守,而小心的保護着對方的心,知道那是得來不易的珍寶。咳咳咳的提醒聲音在門外響起,風搖蕊連忙把戀人丢出去。耳根子還有一點殘紅,她拉開了看見門外唇角抿着一點笑意的梅晴予,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瞪她一眼。“你家的那位呢?”風搖蕊問她。梅晴予失笑。“刑天是從大門走進來,付了銀子買下時段的,閣主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對規矩的客人動手。”“啧,下次我也叫堯東付錢進門。”風搖蕊不服輸的嘀咕。“那不一樣。”梅晴予歎了口氣,眼兒睇着風搖蕊耳根褪不去的殘紅,心裡偷笑着。“我到現在還沒松口讓邢天訂婚約,風妹妹,你可是已經有婚約在身,随時會被那位大人打包帶走的。”她輕笑,“被搶走了珍愛的妹妹。閣主可是很記恨的。”風搖蕊聞言瞪起了眼,想要為閣主挽回一點面子,目光卻望見三千閣主等在大廳裡那焦急又惱怒的身影,不由的一笑。“沒有三千閣,也沒有這樣悠閑談笑的我們了。”她歎息似的低喃,而梅晴予溫柔的看着她。風搖蕊看着今兒閉門謝客的三千閣,想咫自己當初從海灘中返來,等在閣門口的一衆姐妹,以及鎮定從容的三千閣主。“我當初回來前,閣主也是這樣焦急的等待着嗎?”“是啊。”梅晴予點點頭,沒有就這件事再閑聊下去。她輕輕的靠向風搖蕊,另開話題。“凝兒妹子回來的話,不曉得會怎麼安撫閣主呢。”風搖蕊壞心眼的笑了,“就叫她的男人把黑風門的寶藏全部交出來,掏空了他,這樣他就沒有錢娶凝兒了。”“人家君公子也是有過命交情的好兄弟的,一點娶妻的金銀而已,随手都能遞出吧?”“豈止一點而已。”風搖蕊慢吞吞的回道:“雪凝可是十二金钗之一,出閣的費用哪隻一點點。誰敢幫她的男人出錢娶老婆,閣主絕對會調查清楚對方身家财産,開出讓對方傾家蕩産的數字。”梅晴予一聽到這樣殘忍的主意,不禁瞪圓了眼睛。“風大姐,你遲遲不入王大人的家門,其實是因為記恨閣主開出了太高的數字嗎?”她小聲的問。風搖蕊瞪着她,耳根子卻通紅了。梅晴予笑了起來。片刻後,風搖蕊也笑了。馬車行駛在石闆地上的清碎的傳來,一衆姻妹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候着歸來的情侶。“我回來了。”活力十足的招呼語,響徹了三千閣。笑的一臉滿足的蘇雪凝是毋庸置疑的幸福模樣,而被她挽着的君懷瑾依舊面無表情,連耳根子都沒紅一下。然而他的目光,始終溫柔地跟随着蘇雪凝,為了她的舉手投足而展露微笑。這便是一種情意深長吧。(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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