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生辰不準,最得心應手的禍時法則偏偏不能自用,資質又有局限,不能看破六爻卦數,每每想推算出細節,就會擲出空卦來。這才為了消災破财,沐浴焚香,準備好一切,讓芸豆守在門外免得有人吵鬧,才取出她慣用的三枚通寶,坐在桌前,阖上雙目,虔誠默念了一段景塵教給她的清心咒,好不容易等到腦海澄明,心無雜念,這才聚精會神地問起來事,将手中快要捂熱的銅錢擲在銀盤裡,一次兩次,手指一邊沾了茶水在桌上寫卦,直到六次全卦,額頭泌出一層細汗,方才看着桌面上的卦象,露出一絲喜色——成了!不枉費她那一百兩銀子,餘舒暗下欣喜,知道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很快收回神,将注意力全部投放在那由水珠凝結,快要消失的卦象上,心中竟然隐約有感,一手端了茶杯,一手不停地沾水寫算,不是她不想用紙筆,而是靈感稍縱即逝,唯恐一個轉身的工夫,就推算不出結果。大概耗費了一個時辰之功,焚掉了那一小盒的龍涎香,餘舒才總算得出一個明确的迹象。她蹙着眉毛,手指在身前胡亂擦拭了兩下,帶着一身薰香,起身走到書桌前,若有所思地研出墨,蘸筆在紙上寫下——二月十三,忌水,殺身之禍。昨天推算出來的卦象,讓餘舒徹夜未眠,不怪她不能淡定,這世間有幾個人能在明知道自己就要大禍臨頭,還能踏踏實實躺在床上睡覺的。吃早飯的時候,賀芳芝最先看出餘舒一絲異樣,見趙慧為她夾的菜擱在碟子裡隻動了兩口,又觀察她面色,便出言問道:“沒有胃口就别強咽,等下我給你瞧瞧,看是積食還是厭症。”聞言,趙慧趕緊放下筷子,伸長手去摸餘舒手背,怕是她昨晚被子沒蓋好着涼,她跟着賀郎中夫妻這些日子,大概也懂得一些養生,知曉冷暖交替,四季交割的時候最容易犯病。餘舒見他們兩人擔心的神情,按下心中煩躁,不好意思地沖他們搖搖頭:“不是哪裡不舒服,昨晚睡得遲了,這會兒有些犯困,吃不下飯。”趙慧虛驚一場,拍拍她道:“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去再睡一會兒,不是說薛公子找人代你去看榜了嗎,待會兒人來了,再叫丫頭喊你起來,到時候我讓廚房給你蒸碗蛋羹,放幾滴子米醋,就有胃口了。”“嗯,那我先回屋了,爹和娘慢慢吃吧。”餘舒順勢回了房,卧室裡還滞留着一縷縷甘甜的香氣,她讓芸豆将前後窗子打開換氣,和着衣服躺在床上,一會兒想到昨天抓到的瞿海,一會兒想到二月十三的禍事,慢慢竟睡了過去。被吵醒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薛睿派的人去看了名榜,回頭到趙慧家轉告,趙慧先知了消息,便讓人喚餘舒起來。餘舒被芸豆搖醒,揉了揉臉坐起來,一邊穿鞋子,一邊随口問道:“怎麼說的,這一科考中了嗎?”大衍試六科,每一科都有百人能入榜,算是考中,能考中一科的就是易師先生了,能在司天監登記入冊,自此有個正名,倘使僥幸中了兩科,榜上有名,便是大易師,就能吃朝廷俸祿,再有每科頭一名,會有司天監下太承司派專人前往府上慶賀,擡轎子接到太承司揭榜,可謂是風光無限。然而最高榮耀的卻不是這個,凡有大能者中得三科頭名占得三甲,便是易子奇人,會讓司天監大提點親自上門拜賀,皇上都要宣入宮中诏見,引以重用,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呢。可想而知,大衍試每一科入榜之難,因此餘舒壓根就沒妄想着,她臨時抱佛腳啃了幾天書本,能在所有參考的易客必經的易理這一科,從成千上萬的人中殺出重圍,論理,她自知不是強項。果然,芸豆支支吾吾,不敢直說,餘舒不為難她,笑着提上鞋子下了床,去前院聽消息。走進客廳,趙慧和賀芳芝都在座,倒是沒見來報信的人,應該是被打發走了。夫妻兩個正在小聲說着什麼,一見餘舒進來,便打住了。“小餘,你來。“趙慧先擡手叫餘舒過來,拉着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剛才薛公子派了人來,太承司已經将名榜摘出來了,說是這一科隻有七十來個人考中,你沒在那榜上,這倒也不怪。”趙慧是怕餘舒沒考中不高興,這才小心翼翼地轉告,哪知餘舒反倒笑着安慰她:“娘放心,我不着急,我一共考了三科,後面不是還有兩科麼,舅舅都說了,我那算學必是榜上有名的。”隻是可惜,算學這一科并不計算在大易師的評估範疇内,即便她的奇術也考中了,也還隻是一個易師,做不得大易師。趙慧看她神色并不計較,這才松了氣,便笑着附和,“你幹爹說了,若你考上了一科,做了女先生,便給你在院子裡擺一天流水席,請滿客人。”賀芳芝見她們娘倆說笑,便知道無事了,于是襯道:“你舅舅說是也會派人去看,不知道得了消息沒,我差個人去他那裡報信,免得他着急。”說也有意思,這一家老小,對餘舒寄望最高的,不是賀芳芝夫婦,而是餘舒的便宜舅舅裴敬,若不是他總是念叨,夫婦兩個外行哪裡會對大衍試這樣清楚。找不着人了裴敬得知餘舒頭一科沒有考中之事,當晚派了人捎去一封手信,言語安慰,第二天一大早竟然上門來了,一起帶來的除了曾經許給餘舒的一匹好馬,另外有一車土木,并兩個泥瓦匠,這是上門來給搭馬廄了。裴敬的到來,不得不說是讓餘舒心中陰雲驅散了一些,圍着裴敬手裡牽着那匹通身暗紅的高頭大馬轉了幾圈,摸摸這兒,捋捋那兒,這馬兒倒也好脾氣,見她一個生人,隻是“咴咴”打了兩個鼻響,不自在地甩甩腦袋而已,竟沒有尥蹶子,由她上下其手。今日出門晚的賀芳芝也在一旁湊熱鬧,趙慧怕馬驚着肚子,在後院沒出來。裴敬笑着在一旁給餘舒講道:“這是極好的大宛馬同貴南母馬配出來的,在北處馬場馴養了五年,原是備做戰馬所用,供奉朝廷的。但那馬場經營不善,這兩年吃緊,便選出一批外賣,剛好被我們泰亨商會相中了,就訂了下來,我瞧着喜歡,自己留了一匹,又相了一匹脾氣溫順的給小餘,看是挂鞍單騎,或上了套子拉馬車都使得。”餘舒還沒說什麼,賀芳芝便先開口了:“叫大舅子破費,這馬是好馬,拿來拉車未免埋沒了,改陣子小魚手上利索了,再叫她學一學騎禦。”裴敬點點頭,又去看餘舒,神态和藹,“等天再暖和一些,找兩個陪護的,同你出去溜幾圈,很快就騎得了。”餘舒正在盤算着有這麼一匹好馬當座駕,要在她那一世,少說頂的上一輛四個圈了,受了裴敬這麼大一份禮,雖說是自家親戚,還是會不好意思,便摸摸那馬背上光亮的油毛,讪讪向裴敬道:“又讓舅舅破費了。”裴敬哈哈一笑。伸手極是自然地摸摸她腦袋,道:“何妨,舅舅膝下隻得一女,身子又嬌弱。若日後無子,到頭來還要你和小修養老呢。”餘舒看裴敬面上若有感歎,不似玩笑,一時不知他何來的感慨,裴敬雖然年逾四十,但是身體很好,秦夫人又比他年小。大有幾年可以再要兒子,怎就怕起後繼無人了。她心裡雖疑,卻沒顯在臉上,隻是順着裴敬的話道:“舅舅和爹娘一樣是長輩,将來我和小修理當供養。”裴敬和賀芳芝見她如此态度,都很看好,含笑點頭,進去内廳說話。留下她在院子裡親近那馬兒。餘舒正仰着脖子給這新來的住戶順毛,就聽到有人叫她。“小姐。”餘舒轉過臉,見白冉跨了院門走過來。垂立在不遠處傳話:“少爺聽說裴老爺來了,想出來拜見,讓小的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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