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敬地深深一彎腰,轉身,拔腿就跑,奔進夜色當中。☆☆☆☆☆☆☆☆☆駱從信走得快,韓仰玉追得也不慢。他回房裡收拾了幾件衣服,也跟着駱從信沖出李家,驚動了不少下人。駱從信拔腿狂奔,韓仰玉在後面死命的追,追過半座城,穿越了緩緩流動的洛水,終于靠着人潮的阻擋,将駱從信飛快的腳步阻擋了下來。“從信,不要走!”韓仰玉用力拉住他的手。“少爺,你……”發現少爺也帶着包裹,駱從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别走,從信,你再忍個一年兩年,等我考取了功名,我就可以離開李家,一起找個房子,安安靜靜過活。”如果考取功名,又怎麼安靜得起來?有未婚妻引頸期待着他拿八人大轎去擡,身旁還有一群文人雅士歌功頌德,那時的他又算什麼?“少爺,我累了,我不喜歡這裡,我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您千萬要好好的念書,夫人把你送來洛陽,就是希望你光宗耀祖,不要辜負夫人對你的期望。還有我……我也希望你有成功的一天。”駱從信誠懇地說。沒得到他要的情感,卻得到了一生難尋的友情。所以,他依然是滿足的。“從信,我是認真的,我向你保證,我再也不會讓你被欺負了。”韓仰玉真心誠意地說。回想過去這半年來的疏忽,不論是有意或無意,都促使他們的關系漸行漸遠。難道,真的沒辦法挽回從信的心嗎?他在洛陽數年,心裡念的隻有這個童年玩伴,等他來到了自己身邊,卻輕忽怠慢他的陪伴,忘記他是怎麼曆盡艱辛才來到這裡。韓仰玉緊緊握住好友的手,而駱從信也用力回握,十指牢牢相扣。他們的眼神彼此牢牢鎖着,扣住的手亦沒有距離。“從信,答應我,留下來。”“少爺,不可能的。你放不下李家的一切,他們是韓家的恩人。而且,您對婉英小姐……是真心誠意的喜愛。”這些都是真話,韓仰玉無法辯駁。“從信……”他無奈地喚。你要我如何?我不能離開李家啊!至少現在不行。“所以……”駱從信悲傷地說,終于低下頭去,再也不想看韓仰玉眼中對未婚妻的依戀。所以,别叫他留下。當他心中的情感一天天清晰之後,待在他身旁,看他對自己的未婚妻輕憐蜜愛,實在痛苦又難堪。“您保重,少爺。過些日子,我會回來看您。”駱從信擡起眼,定定地看韓仰玉的臉。“什麼時候?你到底要去哪裡?”到此刻,韓仰玉也知道再留不住摯友的腳步。“我也不知道。往前走就是了,不是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嗎?我一張嘴巴,吃點野草,喝點河水,怎麼都活得下去。”他才十六歲哪!先是從南方上京,花了将近一年的時光,現在又要往不知名的遠方而去,一無所有的往前走,毫不畏懼。他的膽識與胸襟,是習慣于富貴生活的韓仰玉永遠比不上的。“從信,你何必……”他都已經承諾要照顧他的生活了,何必走呢?若是因為婉英的事情生氣,從信大可以說出來,他願意向從信陪一千個不是。但這種想法卻剛好與駱從信的想法背道而馳。如果再留下去,他就會每天沉溺在嫉妒與不安當中,漸漸扭曲自己的心靈。不行的,再這樣下去,他的一生就會毀了。“我得離開這裡,去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這裡不行嗎?”“洛陽……太狹窄了。”駱從信一語雙關。少爺身邊,沒有他的空間。其實,要去哪兒,他還有點茫然呢!西邊長安有靜姐,南方有衛大哥,但他現在誰也不想見,他需要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靜靜地舔舐傷口。要不就往東方走吧。反正既然不在少爺身邊,到哪兒似乎都一樣,他可以到處流浪,去看看這個寬廣的世界。“少爺,我走了!”駱從信抽出自己的手,故作潇灑的揮了揮。來的時候是一個小包袱,走的時候依舊。他背過身子快步而去,連頭也不敢回,生怕回了頭,看到少爺含淚的臉、悲傷的表情,他會忍不住留下,不計一切的留在他身旁。而韓仰玉終究隻能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生命中的一角就此失落,不知不覺淚如泉湧,再也無法忍住心中的悲痛。直到駱從信的身影被來往的行人淹沒,韓仰玉仍是無法動彈。才剛揮别,他已經感覺寂寞。擡手想要擦眼淚,這才發現淚痕早已幹枯。自己到底在這裡站了多久?韓仰玉看着自己的手掌,茫然地想。一個女孩忽然從後面撲上,緊緊摟住韓仰玉的腰。“太好了!仰玉哥哥,你沒走!”女孩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驚動了呆滞中的韓仰玉。“婉英,你怎麼來了?”韓仰玉被她吓了一跳。“仰玉哥哥,我再也不欺負駱從信了,你别走,好不好?”李婉英一大清早被告知韓仰玉帶着行囊離開,吓得連忙出門尋找。還好,仰玉沒真的被那臭小子帶走。李婉英緊緊抱着韓仰玉不放,淚流不止。“我不會走的,婉英,你别哭。”既然從信都走了,他留在這兒有何意義?就隻是為了母親的期望,考個功名光宗耀祖嗎?韓仰玉有些恍惚,但看見未婚妻帶淚的容顔,一顆心再度融化。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有多好!隻要三天就可以,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帶着從信離開李家,不讓他有離開自己的理由。“仰玉哥哥,對不起。”知道韓仰玉不會離開,李婉英破涕為笑,不過依然擔心他會怪罪自己,所以仰着小臉道歉,“以後,我不會欺負駱從信了。”“沒關系,這是我的錯,我不怪任何人。”沒有以後了,一步錯,滿盤皆輸。都是自己優柔寡斷、反反複複造成,怪得了誰。上回一别幾年,這次又不知到何年何月才會相見。韓仰玉想要效法好友的豪邁與灑脫,想要學他笑着放手不再回頭,但卻掩蓋不了自己的脆弱,掩飾不了自己的淚眼迷蒙。天寶十四年。牡丹謝了又開,轉眼又是花期,整個洛陽彌漫着牡丹的花香,天子攜着貴妃前來,一日看盡洛城花。上園花似錦,衆儒人不免附庸風雅,搬來各色牡丹,一齊頌詩詠歎。“此詩情意深摯懇切,是韓兄近來最佳作品。”在薰風染柳中,莫子堯手持墨痕未幹的宣紙,仔細朗讀過後,擡頭朝韓仰玉笑。“有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子,又有名滿洛陽的文才,仰玉,我們都要羨慕死了。”“聽說主考楊大人已經内定咱們仰玉是今年榜首,我們還有什麼發揮餘地,倒不如收起鋪蓋回鄉去。”一聽此話,當場就有人拍着大腿唱起來:“歸去來兮!田園将蕪胡不歸?”一群文人又笑了起來。“不敢當,有感而發而已,順口吟來沒多加雕琢,讓幾位兄長見笑了。至于進士科應試,我沒聽過關兄說的傳聞,大家文名相近,幾位兄長太厚愛小弟,過謙了。”來洛陽将近十年,學得最道地的就是這表面功夫,韓仰玉拱起手,謙遜有禮地說,端的是一個謙謙君子。“哪裡、哪裡!仰玉實在太客氣了。”衆人—一回禮。他端起氣味芬芳的桂花酒飲盡,又淺嘗了下酒樓中的紅豆糕、四色果,微笑傾聽其他人的高談闊論。人情薄如紙,相輕的文人當中,有幾人的話是可以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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