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蓦然一驚,沈玦和夏侯潋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想要跑過去。段九高喝一聲:“乾達婆!”戴聖言無言地笑了笑,垂老的眸子裡盛滿了清光,是沈玦和夏侯潋從未見過的清澈。他猛地一轉身,雙手死死攥住乾達婆拉着牽機絲的手,沒人能想到這樣一個垂暮的老人有這樣驚人的速度,在乾達婆反應過來之前,老人用力往後一仰,鋒利的牽機絲沒入老人脖頸的皮肉,從另一側穿出,老人的頭顱随之脫離,從那具枯槁的身軀上滾落下來。鮮血呼啦啦地飛濺出去,淋了乾達婆滿頭滿臉。時間仿佛變慢了,沈玦眼睜睜地看着戴先生的頭顱落入空中,滾在地上,發冠掉在地上,白蒼蒼的發絲散開,在月光下出奇的亮。那一刻世界好像失去了聲音,他什麼也聽不見。他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感覺到無比深邃的悲意在他胸中翻湧,像滔天的潮水,幾乎要把他淹沒。可他竟然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隻是怔怔地看着那顆漸漸冰冷下去的頭顱,月光覆在上面,猶如霜雪風塵。死了一般的沉寂之中,段九的窮途當哭雪無聲地落,地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粒子,一個又一個前來吊喪的官員從沈玦身邊經過,厚實的皂靴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響。戴先生家的廳堂太小,吊唁的官員隻能在靈前插上一炷香,又匆匆退出去。但沒有人敢逗留在堂前的院子裡,因為沈玦跪在那裡。白雪落了他滿頭滿肩,好像一夜之間鬓發皆白。他的周圍似乎有冰冷的海潮在寂靜地湧動,把他和旁人徹徹底底地隔絕開來,沒有人敢靠近,甚至忘記了道一句“廠公節哀”。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沈玦這個模樣,他好像一直都高高在上,眼波輕掃間便見刀光劍影,烽火粲然。可是這一刻大家突然間發現,他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青年,和自家的孩子一個年紀。現在他的先生死了,這世間,終于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會慈祥又嚴厲地喚他一聲:“驚瀾”。夏侯潋帶着番子四處搜查,京城裡各處地窖、都翻了一遍,他甚至抄了兩家背景不明的賭坊和妓院,就差把京師的地磚一片一片地翻過來,仍是沒有找到唐十七,也沒有刺客。那個有時候慫有時候又有點猥瑣的男人就這樣人間蒸發了,連一片衣角都沒有剩下。夏侯潋心裡惴惴不安,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沈玦還在戴先生家跪着,可他不能去陪他。夏侯潋覺得胸腑中像燒着炭,烤着他的心。雪還在下,派出去的番子一隊一隊地回來,禀告他一無所獲。今天雪大,大街上人不多,翻到的簸箕在地上滾,空蕩蕩的攤子堆滿了雜七雜八的物什。有乞丐在翻東揀西,期望可以找到一點兒吃的。夏侯潋心裡忽然茫然起來,伽藍好像是一個虛無缥缈的幻影,他像是在做一場沒有因由的夢,伽藍的厮殺都隻發生在夢裡,否則為什麼天一亮,刺客就随着月光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夏侯潋跑了很久,從早到晚。天漸漸暗了,夕陽從遠山後面升起來,薄薄的一片紅,像窮苦人家剪得褪了顔色的窗紙,糊在天盡頭,雨水一沖就能掉下來。街上人更少了,天氣冷,販夫走卒生意慘淡,清瘦的影子落在雪地上,一道一道,都是孤苦伶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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