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一天,顧長烽被趙四着拽着去了趟天香山。
他本人是這麼說的,“世子,我們京城裡的人都講究出遠門前要去天香山拜一拜的,萬一遇上點什麼不順的地方也能提前規避掉,而且每年皇上都要來這裡拜祭個四五次呢,說明它非常的靈驗。”
顧長烽本來沒想着去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來了和沈明訣做同桌的第一天,對方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檀香味,曾經懷疑自己是來過天香山的。
鬼使神差的,他就答應了。
剛來到天香山腳下,顧長烽就後悔了。
這台階簡直一眼看不到邊。
趙四湊到他耳朵賤兮兮的說道:“世子,你不會是害怕了吧?嫌高不想爬啦?”
顧長烽冷哼一聲,認命的爬。
等到好不容易見到山頂的佛像,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顧長烽身體強健,爬山自然不在話下,若是原本的脆皮大學生的身體,還真不一定能堅持到山頂。
寺廟裡的和尚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貧僧悟心見過世子。”和尚垂眉道。
顧長烽和趙四也跟着雙手合十,低下了頭。
“世子可有陣子沒來了。”那叫悟心的和尚笑了笑,伸手指向前方的小路,“請随我來。”
可不是有陣子了嗎?自從他來了這大半年,還一次沒來過呢。
他是達官顯貴,和普通老百姓拜的佛不太一樣,要沿着這條小路直走到後山去。
原本外面的佛像就已經三米多高,這裡面的仿佛大了一倍。
他不想做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示意趙四一眼,“幫我把這香火錢交給長老吧。”
悟心笑了笑,收下香火錢便走了出去。
趙四小聲道:“世子開始吧,先燃三炷香。”說着将桌案上的香拾起來,抽出了三根點燃好,遞給他。
顧長烽接過後就跪下許願。
他所求無非是這五年能少點傷亡,與胡人之間的争鬥别那麼慘烈。
還有就是早點完成任務,要順順利利的完成。他還沒想好是否要回到現世,畢竟留在這裡完全可以養老,回去了還要學習和打拼,太卷。
等他站起來,趙四還在嘟囔着,香燒過了一部分,掉在手背上都紋絲不動。
顧長烽搖了搖頭,先一步走出去。
這裡和現實中的寺廟差不多,有一些紅絲帶系在樹上,做祈福。
左右他也要等趙四,就拿着看了起來。
“世子需要的話,貧僧去幫你拿……”悟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顧長烽擺了擺手:“不必。我就看看。”
随手拿起一個,上面寫着“望父親此案順利,官升一品”。
是個求仕途的。
又拿起一個,寫着“願弟弟早日康複,不再受苦”。
是個求健康的。
他就這麼看了十幾個,心說不是求平安健康,就是升官财,偶爾幾個求國泰民安,就沒什麼新鮮的了,直到一個熟悉的字映入眼簾。
“希望有機會再見。”
這好像是……沈明訣的筆迹啊。
見他怔愣住,悟心也垂眸看到了這個,道:“這應該是沈将軍的次子第一次來天香山留下的。”
“最開始那三年他每個月都會來……”
一個瘋狂的想法湧上心頭,顧長烽一個一個的翻看,不出意料的現沈明訣所求,都是……
“希望有機會再見。”
再見誰?顧長烽心知肚明。
悟心自顧自說道:“來了三年便不來了,可能是願望實現了吧。”
顧長烽摸着那經過幾年暴曬雨淋的褪色紅布條,受虐般的去想那個畫面。
離開了生活十幾年的樂坊,在将軍府也經常受欺負的沈明訣,無論天氣季節,始終堅持着來天香山磕頭祈禱,他們倆能有再見的機會。
不是要自己的注意力,不是要自己對他如同小時候那樣照顧,也不是要自己喜歡他。
沈明訣要的是一個再見的機會。
所以,一個人以為是一見傾心的初見,其實是另一個人拜了三年佛求來的重逢。
隻要有這個機會,他顧長烽總會想起沈明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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