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薛暢再次抗議,但很不幸的是,依舊沒人理他。這次,連窦夫人也心動了,點了點頭道:“既然子玉要去,何不讓五郎之子同行,也可以和子玉作伴,相互間有個照應。想必五郎對此提議,也不會有什麼意見。”“我不去……”薛暢的心都碎了!可他知道,這件事沒有他讨價還價的餘地。傀儡把戲(上)靡靡細雨,在黎明時止住。清晨,天剛蒙蒙亮,薛讷一家便收拾好了行囊,踏上了北去的征程。薛讷此去幽州,将都督六州軍事,較之張仁亶而言,可謂是權力倍增。不過,他肩頭的壓力也會比張仁亶大很多,因為在去年底,祚榮正式宣布建立震國,徹底和朝廷決裂。如果薛讷不能夠在短期之内做出成績,也勢必會遭受到女皇責難。而張仁亶,将調往并州,出任并州都督。從品級上而言,雖然兩個都是都督,但實際上張仁亶的級别還是得到了升遷。并州屬大都督府,而幽州不過是中都督府而已。這兩個任命很難說誰占了便宜,張仁亶出任并州都督,将直面東突厥的威脅;而薛讷擔任幽州都督,則面臨着河北之戰以後,整個東北地區日趨敗壞的混亂局面。不管是薛讷也好,張仁亶也罷,面臨的困難都不會太小。……楊守文送走了薛讷一家之後,也變得輕松不少。兩天後,滹沱河渡口恢複通行,楊守文兩人也就離開了客棧,再次踏上南下旅程。過了滹沱河,情況似乎漸趨好轉。突厥人未能攻破趙州,所以對趙州的破壞相對要小很多。所以,趙州恢複的很快,在經過一個冬天的休養生息之後,春暖花開,便有破土重生,顯得生機盎然。“敬刺史的确是個好官,上任之後,就下令重修城池,開挖溝渠。不過所有的工程,都不算徭役。隻要是上工,就能分到糧食,很多人因此而獲救。”坐在路邊的酒肆裡,楊守文聽着旅人的談論,不禁對這個敬刺史來了興趣。以工代赈?不曉得這算不算是世界上最早的以工代赈!這位敬刺史居然能想出如此主意,倒是讓楊守文感到敬佩。所以,他向夥計打聽了一下,才了解了這個敬刺史的過往。敬刺史,名叫敬晖,字仲晔,绛州太平人。此人以明經入仕,累至衛州刺史。去年,突厥人入寇河北道,各地正值秋收。但為了抵禦突厥人,各州下令征調百姓修築城池,唯有衛州沒有這樣做。按照敬晖的說法:城池再堅固,沒有糧食也守不住。怎可以為修繕城池而延誤秋收?也正是因為這樣,當突厥退兵之後,各地都出現了程度不同的糧荒。唯有衛州,卻因為保住了秋糧,不但本州百姓無一餓死,還給予了别的州府援助。高睿升任國子監祭酒之後,向武則天舉薦了敬晖。而敬晖到趙州以後,隻用了一個冬天,就把趙州安撫下來,甚至沒有出現盜匪橫行的局面。绛州太平人?楊守文突然看着阿布思吉達道:“大兄,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敬虎好像也是太平人。”阿布思吉達一愣,旋即點了點頭。“你說,敬虎和敬晖,會是什麼關系?”阿布思吉達聞聽咧嘴笑了,比劃手勢道:總不可能是兄弟吧,那未免太巧了。是啊,太巧了!楊守文也就是随意那麼一想,其實并沒有放在心裡。“天色不早,咱們還是快點趕路,若是耽擱了時辰,今晚咱們可就要露宿荒野了。”吉達笑着點頭,兩人當下會賬,便走出酒肆,上馬離去。日暮時分,兩人抵達平棘城外。楊守文收了大玉,便牽着馬往城裡走。平棘城外的盤查很嚴格,兩人遞交了過所之後,還被盤問了兩句。這在之前的關卡都是不常有的事情。不過楊守文倒是可以理解,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突厥人雖然已經退走,但是對平棘而言,還是留下了一定程度的創傷。“你們這是什麼?”兩人驗了過所之後,牽馬往城裡走。卻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喧嘩聲。楊守文回頭看去,就見守城民壯攔住了一隊車馬。他們從車馬中搜出了許多刀槍,頓時警惕起來。所有人都劍拔弩張,一副緊張之色。那車馬隊的領頭人連忙道:“莫誤會,莫要誤會,我等是耍傀儡的。”“耍傀儡?”班頭一愣,擺手示意民壯收起刀槍。就在這時候,從旁邊走來了一個壯年男子。他一身青袍便裝,披着火狐狸皮領子的黑色大氅,來到馬車邊上。班頭一看來人,立刻退到一邊,露出恭敬之色。“聽你們的口音,似是閩州一帶的人?”“啊,先生好見識,我們正是閩州來的把戲人。”青袍男子點了點頭,拿起一口刀,沉聲道:“這刀,似乎不是中原打造出來的兵器啊。”領頭人忙道:“先生好眼力,這正是烏茲鋼刀。”烏茲鋼刀,也就是後世俗稱的大馬士革刀,也讓楊守文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是一口彎刀,不算太長,隻有兩尺左右,應該是随身所用。不過刀的形狀很奇特,讓楊守文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正想要仔細觀察,青袍男子已經把刀入鞘。他把刀還給那領頭人,又朝車隊裡的人看了幾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既然是閩州人,何以有這種刀呢?我記得,這種刀似乎在塞外比較常見。”“先生,把戲人,四海為家,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去。說起來我們這次也倒黴!去年,我們聽說淮陽王去黑沙城和親,想着會熱鬧一些,就一起北上讨生活。哪知道才到了雲州,就聽說死獠子造反,害得我們在雲州被困了半年之久。一直到去年底,雲州那邊才通關放行,可我們已經是身無分文。這一路上耍把戲讨生活,才得以來到趙州。我們路上聽說,今年秋天洛陽要開武科,想必一定會很熱鬧,就琢磨着碰碰運氣。可先生也知道,這一路上不太平。我們這些把戲人也要防備盜匪,所以就帶了些兵器……我們這裡有雲州開具的過所,請先生查看。先生,我們都是本份人,可不是什麼壞人,還請先生為我等證明。”他說着話,把過所遞了過來。這領頭人不愧是走南闖北,看出眼前這青袍男子的身份不一般。“計老實?”“就是小人。”青袍男子把過所遞給了班頭,沉聲道:“查驗一下,看看數目是否能夠對得上。”傀儡把戲(下)“是!”班頭連忙接過過所,一擺手,幾個民壯就跟了過來。這過所,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身份證明。過所裡會登記持有人所攜帶的危險物品,比如刀槍弓弩之類,并且有詳細的數目。“你們,有多少人?”“回先生的話,我們一共是五十七個人。”“都是閩州人嗎?”“全都是本地的鄉親。”青袍男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詢問,目光從車隊裡買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就在這時,那班頭上前,輕聲道:“府尊,過所裡共登記了五十六個人,可實際五十七人。”“嗯?”青袍男子的目光,落在了計老實的身上。計老實連忙解釋道:“先生,是這樣子……桃花這傻丫頭懷了身子,兩個月前在過雁門關的時候生下一女。我們又不可能再返回雲州為她重開過所,所以人就多了一個。”“生了個孩子?”青袍男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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