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揚飛凝視着她,輕輕的搖頭:“你若真是心狠,為什麼這樣悶悶不樂?說來說去,還是我愚蠢,是我無能,才會逼得你不得不去做這些你不喜歡做的事情,你怎麼怨我怪我都是應該的,何必這樣說自己?”洛妍低頭不語:這次一切順利,她并沒有動搖過,也從沒想過要有什麼仁慈寬恕,但也的确,無法因此覺得開心,她無法從這種的人命的賭鬥裡獲得樂趣……一時小廚房裡端上來了新做的飯菜,洛妍吃過飯,洗漱沐浴之後卻看見澹台依然在屋裡,不由楞了楞。澹台歎了口氣,揚了揚手裡的書:“你睡吧,我就在這個屋子裡看會兒書。”洛妍想說不行,眼前卻突然晃過尉遲太醫手上那滴着血的小小布包,宇文蘭亭恨怒欲狂的猙獰臉色……眼見澹台已坐在桌邊,靜靜的翻動書頁,想了一想,終于隻是默默的上了床。在搖曳的燭光和偶然書頁翻動的聲響裡,慢慢進入了夢鄉。一夜居然無夢,睜開眼時,天色已經大亮,往外一看,卻看見澹台揚飛伏在桌子上的身影,不由呆了一下,剛剛起身,澹台已經驚醒過來,看見洛妍驚異的眼光,臉色頓時有些尴尬,丢下一句“不小心睡着了”便大步走了出去。……“宇文蘭亭已經在牢中自盡了?平西郡王府剛剛領走屍體?”洛妍看着前來報信的黛蘭,微微有點出神:這個結果是預料中的,隻是那邊手腳還真快,滿打滿算,宇文蘭亭進宗正府大牢也不過六個時辰……可惜,這戲卻不能因此落幕。“去讓馬廄準備一輛挂黑紗的大馬車,要好的,然後你們四個點上十二個侍衛,跟我一起去平西郡王府!”不多時,洛妍便登上了自己的朱輪車,青青等一行人騎着黑色大馬,後面跟着一輛挂着黑紗的新車,一路快馬加鞭趕往平西郡王府,卻是直接到了東邊的角門。待到角門大開,兩輛車直到二門停下,洛妍跳下馬車時,才發現站在二門門口的,竟是許久不見的太子妃宇文蘭珠,身後跟着數位女官。宇文蘭珠穿着日常的淡青色紗衫,系着月白色的裙子,顔色倒是和洛妍身上這套不謀而合,眼下略有青痕,但一雙杏眼卻熠熠生輝,看見洛妍微笑道:“公主,好久不見,今日家母身體不适,一切事宜由我代勞。”看着這位儀态萬方的女子,一種面對危險時自然會有的凜然從脊柱升起,洛妍不由暗自打起了全副精神,微微福了一禮:“有勞太子妃,請轉告王妃,節哀順變。”宇文蘭珠眼神更深,緩緩笑道:“多謝公主,一定轉告。”轉身便帶着洛妍走向上房。因靠着後海而建,府内又引入了大片的水面,平西郡王府在京城也是出名的風景好,洛妍一路走來,隻覺得這院子雖然不似南方的精緻,卻齊整大氣,連樹木都多是高大的喬木,水面上涼風襲來,格外清爽,隻是整個院子竟是靜悄悄的人影也無,一路到了上房,才有許多丫頭婆子在廊下屏息肅立。進了上房落座上茶之後,幾位女官靜靜的退了出去。洛妍見宇文蘭珠淡然垂目而坐,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客套,直接便道:“太子妃事務繁忙,平安不敢不耽誤您的時間,聽說郡王府今日早上已經接回了蘭亭妹妹,平安就是為此事而來。”宇文蘭珠擡起眼睛,淡淡道:“家門不幸,出了蘭亭這樣大膽妄為、敗壞門風的不肖子女,就不勞公主費心了。”洛妍歎了口氣:“那麼,太子妃準備如何處理蘭亭的後事?”宇文蘭珠微微一怔,沉吟片刻,突然發現自己無論怎麼回答都是錯。洛妍淡淡的道:“以蘭亭的身份、此事的緣由,想來是不能葬入郡王家祖墳的,若是胡亂找個地方葬了,我這個做姐姐的都不忍心,何況太子妃與她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姊妹?此事,請太子妃還是交給平安吧,一則,蘭亭雖然橫死,但死時依然是安王世子側妃,此事由平西郡王府來善後則不妥,二則,說到底,蘭亭也是因為我而有今日,人死如燈滅,此前種種我已不欲追究,隻想給她一個體面的後事,請太子妃成全。”宇文蘭珠搖頭道:“公主大人大量,宇文家卻不能因此還麻煩公主,蘭亭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便是宗正府未有判決,也決計不配再當安王世子側妃。她本是罪人,何等下場都不為過,請恕不能從命。”洛妍輕輕歎息了一聲才道:“多謝太子妃的好意,若是郡王府執意如此,平安也無話可說,隻是到底姐妹一場,于心難安,懇請太子妃容平安在貴府東門,設靈棚七日為祭。”宇文蘭珠一怔,深深的看着洛妍,終于開口道:“士别三日,公主果然讓人刮目相看,心胸果然大不一樣。隻是你和蘭亭從小一起長大,蘭亭已是罪有應得,為何不能讓她就此入土為安?”洛妍眨了眨眼睛:“太子妃此言差矣,難道靜悄悄胡亂一埋才叫入土為安?平安設靈棚、做法事,不正是為了能讓蘭亭入土為安麼?她做下錯事,又是自缢而亡,都是莫大的罪孽,若不多做幾日法事,又如何能早日得到超脫?”宇文蘭珠點頭道:“公主果然想得周到!蘭亭地下有知,絕不敢忘,隻怕來世結草銜環,亦要報你今日此番恩德。”洛妍淡然一笑:“太子妃此言差矣,平安隻不過做了分内當做之事而已。我與蘭亭雖然一起長大,卻并非姐妹,且自問平生所為,沒有對不起她,更不曾利用她、逼迫她,乃至下手要她的性命,不過是在她的後事上略盡一點心意,談得上什麼恩德?平安愚鈍,實在不明白蘭亭又為何要報答我?太子妃學識淵博,不如您教教我?”宇文蘭珠終于變了臉色,點頭道:“的确是我思慮不周,公主的心胸,今日我領教了!”洛妍也看着她微笑:“不敢當,太子妃的心胸,平安早就領教過了,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進益。平安本來是最懶散的性子,不是太子妃日夜督促,怎會有今日?平安還要多謝太子妃才是。”宇文蘭珠看着洛妍,突然放緩了臉色,嫣然一笑:“平安客氣了,家妹的後事,就請公主費心,今日不便留客,改日我再登門拜訪。”洛妍含笑欠身:“平安定然掃榻以待。”再見王妃“你把宇文蘭亭停棺在碧雲寺?”澹台揚飛困惑的看着洛妍。洛妍隻覺得有些難以開口,面對宇文蘭珠,她固然可以侃侃而談,此刻卻不想拿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卻也不好直接告訴他:自己登門向宇文家要回棺木,依禮厚葬,是為了給自己塑造一個心胸寬大、既往不咎的公共形象,順便再狠狠踩宇文家一腳。隻能顧左右而言它:“我隻是告訴你一聲,畢竟她自缢時,還是你的側妃,我準備做滿七日法事再下葬,地方也選好了,你要不要去給她上炷香?或是安排人通知安王妃一聲?”澹台揚飛搖搖頭:“宇文蘭亭雖然做過我的側妃,但從來都隻是太子府的一顆棋子,我沒有喜歡過她,也沒有苛待過她,何況……算了!我不想再提起這個人,洛洛,你也把她忘記了吧。”洛妍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歎了口氣:忘記,談何容易!他的意思是忘記以前那些事情麼?可是,就算她能忘記那些事情,也很難忘記這是第一條自己親手送入絕境的生命。隻是如果事情再發生一次,她依然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她的這雙手,想必會越來越習慣做這樣的事情……突然聽見澹台揚飛靜靜的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在西北,是巡營的時候,射殺了敵人的一個探子。其實距離很遠,什麼都聽不見。可是那幾天,我總是會聽見箭尖射入肉裡的聲音。還是一位老兵告訴我說,這是戰場,你要不想聽見刀子刺進自己心口的聲音,就得習慣用手裡的刀砍斷敵人的脖子,習慣的人就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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