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不解,于是詢問剛才彙報的嬷嬷道:“這都是好的江南料子,不比貢品差。可不是我和老太君準備的,那丫頭有沒有招認說從哪裡來的?”嬷嬷趕忙彙報道:“因為給三姑娘的那些衣料,都是老奴和周瑞家經的手,沒見過這幾種,所以剛才也詢問了一下。聽那丫頭說,好像是以前林姑娘府裡住着的時候,有一年和給貴妃娘娘的禮物,一起從揚州運過來的。林姑娘便每個姑娘都送了八九批,讓做衣服。因為雖然顔色素淡可料子比較好,所以三姑娘隻用了一點,剩下的一直舍不得,便珍藏了起來。現因為要出嫁了,記挂着趙姨娘和環三爺,就都給做了衣服、鞋子一整套的,讓她瞞着太太悄悄送過來。”王夫人看見這些是細心做的衣服、鞋子的,再和剛才寶玉那裡看到的料子普通,看着精細,可兩相一比,明顯就是敷衍的東西,不禁冷笑起來。覺得這探春還真是個會做功夫的,自己什麼時候要求她給寶玉做東西了,府裡針線房裡什麼巧手沒有,哪裡會缺了寶玉這第一人的穿戴,可她卻是每年都給寶玉做上那麼一些,一點也不沾手給賈環做什麼,再大張旗鼓的送過去,哄的寶玉樂呵呵的覺得可真是兄妹情深,這麼記挂自己把自己放心上。現看來,這明顯就是做給自己看的嗎,不和親娘和親弟弟來往,為的就是讓自己對她放下戒心,好對她看重擡高身份。一想還真是這麼個道理,自己不就是因為她不搭理趙姨娘、賈環,一心隻聽自己的話和寶玉來往親近,這才不管什麼都給她配好的,從來沒虧待過,和同是庶女的迎春一比,待遇明顯是高了一截,而且自從接觸管家大權以來,氣勢說話上府裡是不同。又一想,這事情看來說不定還有什麼其他的貓膩,心機這樣厲害,寶玉那裡一定也被她埋了什麼釘子,要是真的影響了自己母子的感情,到時發現,豈不是為時已晚。随即便坐不住,趕忙讓婆子叫寶玉跟前的麝月悄悄來回話,看看到底這探春寶玉跟前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自己也好有個防範。等到麝月來後聽王夫人問起平常探春和賈寶玉相處的情形,特别是送些禮物時的詳情。從剛才傳話的婆子裡嘴裡套出來一些,再加上現王夫人的話,于是知道王夫人對探春起了疑心,随即不敢有所偏頗其實是讨巧的回道:“三姑娘和二爺兩人到時相處的極好,三姑娘有時攢了銀子就經常托二爺給捎些小玩意回來,大多就順手給二爺做了人情,大家發散了。送鞋子、荷包一類的禮物時,也是都做的精細非常,倒是有一次二爺提點了幾句,說是鞋子差點惹了禍。一是讓老爺說了句作踐绫羅,二是讓趙姨娘知道了,嫌不給環三爺做,說了幾句酸話。然後三姑娘便放下臉來,和二爺認真掰扯道‘我是該做鞋的人嗎?環兒難道沒有份例?沒有人的?衣服是衣服,鞋襪是鞋襪,丫頭老婆一屋子,抱怨這些話給誰聽?’又說了一番趙姨娘沒見識、環三爺粗鄙的話,還說自己馬上就禀報了夫人。後來二爺勸解了一番,說隻不過是個兄弟的念想罷了,不必生氣。不過後來,二爺見了環三爺有時寒酸,不免關懷一番。”說完便跟着婆子小心的退下,趕回怡紅院,一路上不由猜測王夫人會怎樣對待将要做庶妃的探春。王夫人一聽就炸了氣,探春這是什麼意思,明知道自己不待見賈環,所以不管是份例還是衣裳、丫頭、婆子的配置上就不免輕慢,還寶玉跟前這樣明擺着數落,難道是想讓寶玉自覺和賈環想比,覺得自己做事狠辣、虐待庶子不成?可真是陰險。還說立馬就找到自己跟前彙報,這不是要讓從寶玉那裡傳出自己明知道,還為所欲為嗎?然後就慢慢想起以前,每次探春自己跟前是怎麼數落和謾罵趙姨娘和賈環的,自己當時不過是覺得讓趙姨娘的親身女兒去指責她自己,那豈不是好的報應。現想來每次事情過去,罵人的探春倒沒事,反而是自己和寶玉讓趙姨娘賈政跟前上了眼藥。又想到,就算是探春明目張膽的給趙姨娘和賈環送東西,自己和衆人也是不會怪罪的,那是她親生母親,孝順是應該的,可她怎麼不早點送,倒經常是諷刺挖苦一番?反而是賈政越來越寵趙姨娘和賈環的現,上趕着來送好東西,難道真是因為要出嫁了,她可是不信。看來這探春明顯的是想着通過趙姨娘們,賈政那裡躲得關注,好讓她嫁給順親王府以後,有強硬的靠山。于是不免想到,探春對自己親身母親和兄弟都是随時利用的,自己面前利用他們的不好博得歡心;寶玉的面前又用他們,讓寶玉察覺自己的不公和他們的委屈;現又将要利用他們讓賈政多注意她的好,等到嫁出去以後給她撐腰。現想來,這孩子可真是不簡單,對自己親身母親都是利用,那還有誰能被她不利用放心裡,想來是沒有。有心機的寶钗和她相比,雖然手段多變陰狠,但狠心、冷酷無情卻是比不上的。因為畢竟寶钗心裡還是有牽挂的,母親和哥哥,薛家的榮耀傳承她心裡,說不定比自己都重要。可探春卻是一個無所顧忌,隻顧自己往上爬的人。看來将來順親王府,自己一開始擔心的事,說不定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那自己就沒必要怕探春爬不上來,被寶钗欺負、陷害而擔心了。相比寶钗,自己現應該防範的,看來反而應該是這個看着坦蕩的探春了。要是真的讓她順親王府得了勢,生下子嗣,說不定到時榮國府說話的,就要變成她的親媽趙姨娘,和親兄弟賈環了,畢竟和自己這個嫡母和寶玉這個異母哥哥相比,還是親的保險關聯。而且現貴妃娘娘又沒有生下子嗣,沒有實的依靠,到時和有子嗣傍身,能給賈家多保障的探春相比,說不定賈家真的會放棄自己的女兒,轉而支持探春,那自己和寶玉、賈蘭豈不是要被欺負死?以為有了這些考慮,王夫人才會王家沒對薛姨媽說任何反對薛寶钗,入順親王府的話。隻不過是嫂子說道,此事會影響兩家女孩子的名聲時,附和了一番。可是沒想到薛姨媽不僅一反常态的出言頂撞了兩人一頓,還放話說,能到如此地步都是王、家兩家袖手旁觀她孤兒寡母受苦,不肯出面幫她給兒女介紹好親事給害的,後說了句‘隻要不幹涉薛家的家務事,那三家還是親戚,可要是再說寶钗的壞話,那就别怪她翻臉。’然後拂袖走人。王夫人見狀安撫了幾句自己嫂子,然後便追着薛姨媽出門。硬跟着到了薛家後,看着薛姨媽緊繃着的面容,笑着勸道:“怎麼這樣不放心?你和寶钗跟我是什麼關系,探春那丫頭和我又是什麼關系?我再糊塗也知道,咱們是實打實的血脈相連,而她不過是一個賤人生的庶女罷了,就算是将來風光了,受益的也隻會是她的親娘、親兄弟的,我到時不要說是沾光了,能保住地位就是不錯了。所以你大可放心,雖然咱們以前是有不對付,可這正經事上我還是明白的,以後寶钗我也是會量多托人看顧,不會眼看着她吃虧不管的。”薛姨媽此時才徹底放下心來,剛才王家雖然她手裡有王夫人的把柄,可那也是保命符,是不能現就露出來的,于是就不免擔心,要是兩人聯合起來要打壓薛家,雖然有順親王府撐腰,可也是要辛苦一番的。但沒想到王夫人剛才卻不發一言,隻是順道點了一下頭,附和了一句,所以這次讓她有了膽量和王家叫闆。邢夫人得願迎春留下三月裡薛寶钗出嫁沒幾天後,住王熙鳳陪嫁莊子上的賈赦和邢夫人,也打點行裝坐船往蘇州賈琏的别院行去。賈赦這回倒也是自覺,知道把尾巴清理幹淨再走,于是身邊衆多姬妾該賣的賣,該遣散的遣散,身邊隻剩了一兩個得寵的帶了走,而丫頭婆子當初本來跟随而來的就不多,再加上王熙鳳的挑剔,所以也就都要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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