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語。
明明是這般近的距離,可此刻,卻生疏的仿若陌生人。曾經他們之間雖不會無話不談,但也從不會如此陌生,如今不過短短幾天,卻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嗎?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晏無量直接把燕扶玉送到了雲熙院,站定之後,他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忽而如此問道。
他一邊說,目光不由落在了青年受傷的手腕上。拜靈師強大的自愈能力所賜,那裡已經沒有再流出新鮮的血液了,隻之前幹涸的血液凝固在上面,看上去着實刺眼。
晏無量下意識想要去查看他的傷勢。
他們雖名義上是師兄弟,但事實上卻如師徒。自燕扶玉進入靈師閣後,便由他親自教導。
修煉一途并非坦途,想要成為高階靈師,必然要付出許多努力與汗水。魔物兇殘,在這條路上,自然也難免受傷。
燕扶玉是他的師弟,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弟子,晏無量對他當然有着極高的要求。他會對燕扶玉嚴厲,甚至是苛刻,但這不代表着他願意看到燕扶玉受傷。
何況這傷還是他自己動的手。
在訓練過程中,燕扶玉在他手下當然會不可避免的受傷。但在訓練以外,他并不願如此。
看着那隻被血染紅的手,晏無量眸色暗沉。
隻是最終,他還是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既然做了,那便不會後悔。既已做了選擇,也絕不會再回頭——這一直都是他的原則。
無人能打破這個原則。
包括燕扶玉。
他不會再主動去關心燕扶玉的傷,但……他可以接受燕扶玉向他求助。
“今日的事是我錯了,請師兄責罰。”燕扶玉以為晏無量是在讓她對傷害燕長樂這件事認錯,她沉默了幾息,最終選擇暫時退一步。
燕長樂的事情還未解決,又冒出了一個詭異又強大的魔物,她如今沒有任性的資格。
她必須保持完全的冷靜理智,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燕扶玉認錯了。
哪怕這是在把她的自尊和驕傲狠狠的踩在地上,但她也不得不做。
她不懂,為何晏無量會那般看重燕長樂。當然,她暫時也沒有心力和時間去探尋這件事,她隻要明白這一點——
晏無量在意燕長樂,在意到不願看他受一點傷害。
燕扶玉現在很累,她不想再與師兄發生沖突,所以她隻能認錯,寄希望師兄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諒她一次。
但可能嗎?
她與師兄十幾年的情分,比得上燕長樂嗎?
若是從前,燕扶玉可以毫不猶豫的點頭。然而現在,她卻遲疑了。她賭不起,也不敢賭。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晏無量終于開了口,隻是聲音冰冷,直讓人心底發寒。這樣的反應,這樣的語氣,無一不在說明一個事實。
晏無量生氣了。
因為她傷了燕長樂,所以他生氣了。
燕扶玉心頭一緊,哪怕早有準備,可她的心依然因為這個殘酷的事實痛了一下。
“我會去刑房領罰的。三十刑鞭,我會領受的。”
她抿了抿唇,垂首,不敢再看面前的男人。當然即便不看,她也能猜到此刻晏無量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許是因為這個懲罰太輕了。
畢竟這是她第二次犯同樣的錯了,按理,應該加倍才對。但燕扶玉現在的身體實在撐不住了,莫說加倍,便是三十鞭,怕是也能要去她大半條命。
她的任務還未完成,還不能死。所以,哪怕知道晏無量會生氣,她最終也沒有再開口。
“……好,好得很!”
果然如她所料。她話一出口,便聽得一聲冷笑,晏無量聲音比方才還要冷,“你既要受罰,那便去吧!”
話音未落,他已然用力一甩袖,大步離開了這裡。
微涼的晨風中,誰也沒有看到男人陰沉至極的臉色,就像是在苦苦壓抑着什麼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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