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哪裡敢說自己這半年沒讀一本書,全在做生意了。他思忖道:“隻談皮毛,不究其意的話,小子又讀了《大學》、《孟子》,五經也全讀完了。”梁大儒哈哈一笑:“你這小子也真敢說。四書五經你全讀完了,隻怕是年近花甲的老秀才都不敢說此大話。”唐慎眨眨眼,作為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裝無辜。“先生隻問讀了什麼,小子又沒說全讀懂了,隻是讀了而已。”“順便還倒背如流?”唐慎點點頭。梁大儒搖首:“你這個頑童!”言下之意,不是不相信唐慎有倒背如流的本事,而是不相信唐慎過去半年讀書了。假設梁大儒現在要唐慎當場表演一個倒背四書五經,他其實不慌。重陽節那次被梁大儒說了句“嫠不恤其緯”後,唐慎回去就把四書五經全部翻了個遍。感謝過目不忘金手指,他真能把四書五經背下來。然而從那以後,唐慎再沒碰過書。離開梁府,唐慎回到家中。他從《春秋》中找到被夾在書裡的請帖,唐慎認真審視上面的字,輕聲念道:“天晴日月定,果香迎風進。入室仰至極,把酒東窗菊……嗯,把酒東窗菊……”唐慎看了許久,仍舊沒從這請帖中看出貓膩。這時,林賬房進了屋,看到唐慎正在看東西:“小東家在看什麼呢。”唐慎放下請帖,擡頭道:“一封請帖,梁大人給的。”林賬房激動地雙眼放光,身體顫抖。他走過來,道:“早就聽阿黃姑娘和姚三說,小東家與梁大人相識,沒想到真是如此。小東家,這請帖可是梁大儒親手寫的?”“這我就不知了。”“可否借來一閱?”唐慎把請帖給了林賬房。林賬房手指顫抖地接過請帖,仿若見到聖物一般,尊崇至極。他仔細看着請帖,讀着上面的詩:“天晴日月定,果香迎風進。入室仰至極,把酒東窗菊。咦,這詩有古怪。”唐慎驚道:“哪裡古怪?”“一時看不出來,小東家再等等,讓我仔細瞧瞧。”看了半個時辰,林賬房笑道:“原來是首藏字詩。”“藏字?”“是。小東家應該看的出來,這請帖上說的是重陽節,請小東家入府一叙。把酒東窗菊,這是邀您重陽賞菊呢。不過這隻是這首詩的凜冽寒風中,兩位身披甲胄的衛兵手持長槍,身形筆挺,守在府門前。忽然,一個清瘦身影從街角快步走來。站在左側的衛兵正要出口呵斥,看清楚人後他笑道:“唐小公子,中午才走,怎麼今兒個又來了。”這些衛兵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聽說在戰場上受了傷。他們原籍是姑蘇府的,解甲歸田後做不了其他活計,梁大儒便主動招攬他們,當了個守衛。他們本是軍裡的兵痞子,可是進了梁府,一個個沾了梁大儒的文氣,幾年下來就變得斯文起來,對人也客客氣氣的。唐慎道:“這位大哥,勞煩通報一聲,我想見梁大人。”“你且等着。”不過多時,唐慎被管家領着來到梁府的書房。梁誦正在作畫,他畫的是一朵蘭花,紮根于懸崖峭壁之間,于寒風中搖曳。穿着青衣長衫的年輕人在為他研墨,這人名為徐慧,字愚之,是梁大儒的表侄。見唐慎來了,梁大儒擡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作畫。他手持一支羊毫細筆,一邊信筆揮墨,一邊道:“怎的才過一個時辰又回來了。可是有東西忘了,讓愚之去陪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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