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領命而去,另一名留下來的侍女看着倒在地上的嘉祐帝,想近前察看,又不敢,怯生生道:“娘子,現在怎麼辦?”李淑妃哪裡知道怎麼辦,她握緊了秀拳靠在柱子上,隻覺全身力氣悉數被抽光了一般,若非身後這根柱子的支撐,她早就軟倒在地上了。她不敢上前靠近嘉祐帝,生怕對方忽然之間就睜開眼睛,說自己被她這個紅顔禍水害死,又怕對方從此不再睜眼。李淑妃在李家時,便處處受到長姐李遂安的壓制,低人一頭,入了宮之後,頭頂又有裴皇後,依舊是低頭一頭,若非因着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她也不會一時鬼迷心竅,聽了父親的話……嘉祐帝的年紀與她雖然殊不相配,但對方待自己是真心的好,抛開那些外在的身份與排場,有時候李淑妃甚至覺得,她與天子,才是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她腦子裡胡思亂想,實則什麼也沒想出個結果,最後忍不住悲從中來,低聲抽泣。門外傳來動靜,李淑妃像受驚的兔子跳起,便見李寬推開房門入内。“父……”方才情緒大起大落,此時開口,聲音渾不似平日那般婉轉柔和。李寬擡手制止她的聲音,将另一名侍女也叫進來,然後反手關上門,朝嘉祐帝走去,蹲下身,又是把脈,又是探看鼻息。“陛下還有氣兒,不必擔心,我這就讓人去叫太醫。”他鎮定道。李淑妃睜大眼,想說不可能,她親眼看着嘉祐帝倒下的,明明一動不動,又怎麼可能還……但下一刻,李寬忽然抽出随身長劍,以所有人都未能來得及反應的速度,一把捂住侍女的口鼻,長劍遞入對方身體,侍女悶哼一聲,軟軟倒下。沒等另一名侍女逃跑,他又如法炮制,從背後一劍穿心,令人死不瞑目。李淑妃早已吓得魂不附體,神情恍惚,臉色蒼白若死人。李寬沒理會她,而是走出門外,對親兵下達命令:“你們馬上去皇後與七皇子那裡,将周圍控制起來,閑雜人等不得進出,然後去将劉太醫給我找來!”親兵領命而去,他返身回屋,便見李淑妃還回不過神的模樣,不由嫌棄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殺害陛下的兇手嗎!”李淑妃流淚道:“我、我沒有殺害陛下,父親,不是我做的……”李寬不動聲色:“若不是你,陛下最近怎會頻頻頭風發作,隻有來你這裡,吃你做的點心,聞你點的熏香,才會有所好轉?”李淑妃嬌軀一震,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可點心是李府廚子呈上來的,陛下偶然吃了一次之後說好吃,是我将那廚子要過來,給陛下接着做,熏香、熏香也是那個府裡拿的,說是安神定驚的,陛下每回頭疼,來我這兒之後都能睡個好覺,難道……您、您給陛下下毒?!”李寬神情不變,負手淡淡道:“你不是不想被人壓着嗎?陛下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現在國事維艱,更應有人出來主持大局,自太子去世之後,陛下一直想立九皇子為儲,連遺诏也拟好了,隻因裴皇後有孕,方才暫不宣發,不過皇後聽說陛下駕崩的消息之後,悲痛過度,不慎小産,重病不起,無力出面主持大局,而且很快就會一命歸西。你身為新君生母,自然而然,也就是皇太後了。自此之後,王朝之上,無人再能壓制你,也無人再比你尊貴。”李淑妃呆呆看着自己的父親,朱唇微張,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仿佛頭一日認識他。不成大器。李寬見狀微微一哂。劉太醫很快來到,他看見已經被擡到床榻上,一動不動的嘉祐帝,神色略略一變,但很快鎮定下來,也沒有像李淑妃那樣驚慌失措,而是讓藥童在外頭候着,自己背着藥箱進來,坐在床邊為天子把脈。觸手冰涼,劉太醫的手又是微微一抖,他深吸了口氣,故作不知情,依舊硬着頭皮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才起身朝李寬拱手,悲痛道:“李相,陛下已經賓天了!”李寬看着他:“陛下因何賓天?病因為何?”劉太醫低着頭:“陛下原本就有頭風舊疾,肝陽上亢,累遷積重,回天乏術,加上南遷之事一直心緒不甯,忽然發作……臣趕到的時候,陛下已經沒氣了。”李寬高深莫測道:“見了張相等人,你也應該知道如何說了?”劉太醫忙道:“是,臣說的本來就是實話!老實說,陛下先前在長安時,經常于房事上不加節制,臣屢勸而不聽,這些皆為病因。”李寬嗯了一聲,讓人出去請張嵩等人,不過也無須去請,士兵将刺史府圍起來的這一番動靜,他們那邊想必很快也會得到消息。一名士兵匆匆趕來,神色慌張。“相爺,皇後與七殿下那裡,都找不到人!”李寬冷冷問:“找不到人,是何意?”他平時溫聲慢語,一臉和煦,令人如沐春風,但此時沉下臉色,面無表情,卻讓士兵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近身伺候裴皇後的兩名宮女也一并不見了,那個院子裡的人說,皇後說想出去走走散心,離開之後就未回來過,他們正想去找。”李寬冷笑一聲,慢慢道:“一個孕婦,一個少不經事,從未出過遠門的皇子,幾個宮女,能跑多遠?給我搜,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搜出來!”他轉向劉太醫。“這又怎麼說?”劉太醫心頭一顫,話不知不覺冒出來:“陛下剛駕崩,皇後與七殿下就畏罪潛逃,這其中必有蹊跷,很可能是、是他們謀害了陛下!”李寬拍拍劉太醫的肩膀:“這些說辭,就不勞劉太醫幫我想了,我想問你的是,陛下死因,你是否有把握說服張相他們,讓他們相信陛下是被人所謀害的?”劉太醫忙道:“可以,可以!不過至于張相他們相信與否,就不是下官能掌握的了。”李寬微微笑道:“你隻管說便是,其餘的事,有我。”……“這是一瓶毒藥。”蕭重看着士兵遞過來的瓷瓶,聽見賀融如是說道。“這裡頭的藥丸,用的俱是砒霜、烏頭等劇毒之物,保管你吃下之後,人事不省,在睡夢中七孔流血,絕無痛苦。你我戰場相見,各為其主,不得不拼盡全力,落敗者并不可恥,我本想勸你棄暗投明,但你既然有心為蕭豫盡忠盡孝,我也不欲多言,隻能成全你。至于蕭氏降兵,他們原本就是我朝士兵,因蕭豫造反,才不得不跟着易幟,如今回頭是岸,我自然會一視同仁,你放心地去吧。”蕭重歎息一聲,沒有驚懼之色,卻面露遺憾。“多謝安王殿下,老實說,我很敬重你的人品,佩服你的膽識,若我不姓蕭,現在恐怕也早已被你折服,甘願拜入你麾下。我也不是不知道,興亡皆是百姓苦,眼下突厥南進,我等不思驅逐鞑虜,還自相殘殺,争權奪利,實在可笑,但正如你所說,自古忠孝兩難全,義父養我重用我,對我有大恩,我隻能以這一條性命相報。”賀融颔首:“我明白,你是條漢子,你在涼州可還有什麼親人?來日若能收複涼州,我定會讓人善待他們。”蕭重搖搖頭:“我生身父母早已亡故,為免家室所累,也還未娶妻生子。”他哪裡是怕被家室所累,是怕娶妻生子之後,萬一遭遇今日境況,或者被蕭豫生疑,落得凄慘下場,反倒連累了妻兒。在賀融看來,其實蕭重心如明鏡,隻是不願承認,隻能一條路子走到黑。蕭重說罷,起身朝賀融拱手行禮,而後拿過藥瓶,倒出顆,直接仰頭吞下。身體并沒有出現疼痛,眼皮卻漸漸有些沉重起來,蕭重原本是盤腿坐在地上,最後抵擋不住,身體一歪,暈死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緩緩睜開眼睛,隻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乏力,猶如綁上鐵塊負重數百裡,軟綿綿使不上力氣。蕭重想,他這是死了?可要是死了,怎麼四周看着還像在人間?他又想,該不會是安王給的藥效果不夠吧?難道當時他應該整瓶都吃下去?要麼直接往自己脖子上來一刀?腦子裡天馬行空,眼見四下無人,蕭重正待起身往外走,就聽見隔壁屋子似乎傳來一陣說話聲。他扭頭一看,最終在牆壁上找到一處孔洞,聲音便是從孔洞中傳出,耳朵貼近,更是清晰可聞。蕭重眯起眼往孔洞另一頭端詳,還能瞧見那頭還有幾個人在走動。“你們不能殺我,我是陛下……啊不,我是蕭豫的重臣,我知道許多事情,殺了我,你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是許侍郎的聲音。蕭重無聲冷笑,他早就看清對方外強中幹的本質,仗着有尚方寶劍,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百般阻擾,一旦面對安王等人,立馬就慫了下去。“你能知道什麼!”林淼輕蔑冷哼,“我們想知道的,包括蕭氏現在兵力多少,布防幾何,蕭重早就告訴我們了,不差你一個!”許侍郎慌了:“蕭重他是胡說八道的,他哪裡知道陛下的打算,陛下說他腦後生反骨,早就打算除掉他了!”林淼冷笑:“你還真是上下嘴皮一碰,就開始胡說八道啊!你們現在那個朝廷,除了蕭重會打仗,還有誰堪重用?蕭豫是腦子壞了才會想殺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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