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左冀憤懑滿腔,這一時半會的,也無法就動身出來追債尋人。畢竟自家修房子,沒道理主家甩手隻讓鄉親幫忙的道理。何況接下來便是兄弟的婚事,雖然趙家說不需大操大辦,可畢竟也是一輩子的事,怎麼都得風風光光地才成。
當左冀等修好了新房,眼看兄弟進了洞房,小兩口開始紅紅火火地過起了日子,自己終于有閑暇準備起追債的事時,已經是兩個多月後了。
前段時日雖然忙亂,也多少為尋人理出些頭緒來。業已向鄉鄰打聽清楚了,那日白衣人在追逐中,一直叫的是“陸行大魔頭”。陸行,想來就是青衣人的姓名。清理殘瓦的時候,又在瓦礫堆裡揀到枚玉佩,上面刻着一個小小的“唐”字。應該是白衣人落下的。
如此有了姓名物證,倒也不怕尋不到人。隻是聽說他們江湖人行蹤不定,講究什麼浪迹天涯四海為家。要打聽名号容易,要找到本人,可就要看緣法了。又聽說他們過的是刀頭上舔血的生涯,一言不合動辄拔刀相向。象左家莊鄉親這樣的,人家是看不上眼的。
這些都是在城裡酒樓當跑堂的左小靈回鄉時說的。左冀聽到這裡,登時義憤填膺:“他們看不上都踩塌了我家的屋子。要是看的上能怎麼着,再把我家豬圈給踏平了?”說到這裡又有些忐忑:“那照這麼說不是沒王法了?隻要不合他們的意,便要殺人放火?”
左小靈嘴角一撇:“這你就不懂了,江湖人,講究的就是‘道義’二字。不管黑道白道,江湖規矩總是要講的。不是江湖中人,不摻和江湖事,自然不會被波及。”
左冀想,自己追回多年辛苦錢這個,怎麼都歸結不到江湖事裡去,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堅持到底。左小靈聽了他的打算,頗不以為然。隻勸他别惹這個麻煩,那玉佩成色不錯,索性當掉抵房錢更來得劃算一些。
左冀想了想,沒聽勸。一則既然玉佩價值如此,想來是人家的貴重之物,即便是他們有錯,也不該昧了起來。這般做了,比起亂踩人家房頂捶人家牆也好不到哪裡去。二來不光是銀錢的問題,這兩人,還欠他個說法。
左小靈見他較真也無可奈何。便叮囑了若是得空尋人的話,先去城裡貴臨酒樓尋他一趟,好歹給他指條明路。否則左冀單去尋江湖這個地方,也要尋上半年。
于是現在,便有左冀拎着行囊迷迷蒙蒙地站在酒樓門前這一幕情景。他适才已經進過酒樓見過人了,聽完了金玉良言才得以脫身出門來。
方才左家跑堂說,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譬如這酒樓,譬如左家莊,對于江湖人來說,便是天涯海角;江湖人不是頭上貼個字據的,隻要有顆江湖心,便是江湖人,他們也有可能是镖師,是強盜,是富貴公子,是跑堂小二;不是拿刀劍的才是江湖人,心中有劍,手中握的什麼,都可以是劍,如棋子,如洞箫,如酒杯,如毛巾。
如此林林總總說了半日,左冀隻覺得雲山霧罩似懂非懂。最後終于聽到一句明白話:最近白道俠士們要在洛陽召開誅魔大會,若是尋人,去那裡找比較省時方便。姓唐的青年俠士有好幾位,到時一問便知。至于陸行這個人名,左跑堂是沒聽說過的,必然不是什麼知名人士。
既然目标已定,也沒什麼好拖延的。左冀辨了下方向,趁着天色尚早,向洛陽方向趕去。
清晨官道上,遠遠行來一隊貨車。車把式揮鞭聲,吆喝牲口聲此起彼伏。尚有點惺忪睡意的馬匹拉着重負緩緩前行。
左冀便在其中一輛車前座上。他出門時候沒帶多少盤纏,原本就是打算臨時做點短工補貼。上路第一日,便遇見這個去洛陽方向的商隊,正巧隊裡也因為一個車把式生病留了缺,左冀便順利補了上來。他手腳麻利又不多話,與衆人都處得來,這幾日走得自然是順風順水。
正行進間,忽然聽得隊後有雜聲傳來,左冀蹦起來,站到馬車上向後一望,就見着幾個勁裝打扮的人向這邊奔來。他看那些人來的迅速,手中還都握着兵器,心中不由一驚。正猜疑着,那幾人業已奔近。就聽他們呼喝道:“武林争端,閑人閃避!”
車隊此時已經行緩,很快便将車趕到路邊停了,左冀學着其他車把式模樣,靠着牲口蹲下來抱住頭,再從車縫裡打量着路中那些人的動靜。
不知何時,那幾人身前不遠處又立了兩人。一白一青。白衣公子隻管負手立着,由那青衣人同這幾人對答。
那幾位勁裝人士如臨大敵,青衣人卻是嬉皮笑臉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兩邊未說幾句便動起手來。打鬥間尚有隻言片語傳來,左冀聽着,無非是什麼正邪不兩立,江湖敗類之類的言辭。聽那話語,那兩位公子反而是邪道上的。左冀搖搖頭:可惜了兩張好面皮。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幾位勁裝人便被青衣人放倒。那幾人在地上喝罵着“石成璧你個為虎作伥的小人”、“姓石的小子,有膽你就等着”之類的場面話,青衣人也不理會。拍拍手,笑嘻嘻走向白衣公子。
左冀方才看的呆住,這才想起,這兩人原也象踩過自家房子的江湖人。不過看來青衣人不是了。正想上前去詢問下白衣人是否姓唐,忽然見刀光一閃,又聽得嘡啷一聲,一股寒風掠過耳邊,左冀吓了一大跳,回過神來轉頭一望,卻見一柄鋼刀明晃晃的插在車廂上。自己左頰邊微微發疼,用手一摸,居然摸出半手的血來。
左冀吓了一跳,又見那兩人就要離開,這般傷人居然也不曾問過一聲,心中不由得來氣,走過去沖着白衣公子道:“喂!你傷了我。”
白衣公子頗感意外,挑眉道:“那便如何?”
左冀氣悶,怎麼這江湖人連處事道理都不懂得,便耐心道:“你該賠罪,還得為我治傷。”
白衣公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漫聲道:“成璧,拿銀子給這位夫子。”
左冀一楞,心道什麼時候自己成了教書先生了?又見那青衣人已取出銀子遞了過來,左冀急忙擺手:“我也不是很疼,随便包紮下就好,不用這許多銀錢,你們道個歉……”
話未說完,便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商隊老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車把式是憨的,兩位大俠切莫與他計較。”話雖是這麼說着,那隻手卻已握牢了銀子。
那青衣人石成璧微微一笑,便轉頭追白衣公子而去。
車老闆待兩人走的人影都不見後,才松開捂住左冀口鼻的手,低聲急斥道:“你活膩也莫牽連我們!和江湖人講什麼道理,何況這兩位還是邪道上的,不殺人便是好事,你居然還想要他們道歉!莫非是瘋了?”
左冀被捂的已是頭昏腦脹,一時答不上話。老闆猶自不肯罷休,隻說請不起這般大牌的車把式,與他結了前幾日的工錢,又數出幾文來說是給他的治傷錢,便匆匆趕着車隊走了。
左冀在路上立了半晌,忽然想明白過來,那老闆收了青衣人給的銀兩,居然就這麼走了!
第三章
第二次遇見石成璧二人,是在官道旁邊一家茶館裡。
左冀正在此地替臨時有事回家的茶博士看攤。那兩人飄飄搖搖的進來了,還要了兩杯茶。左冀一直想上前問白衣公子姓氏,奈何客人驟然增多,忙的幾乎腳不沾地。根本騰不出空來。所幸那兩人也一直安分坐在那裡,一時半會想來也不會走開。
終于将這一輪忙完,左冀正待走上前去,忽然店中一個虬面大漢拍桌而起:“你爺爺的,笑什麼笑!”
左冀一楞,順着那人目光望去,卻見怒火所指之處,正是窗邊坐着的石成璧兩人。
左冀暗叫一聲不好,隻怕這又要打起來!果然那位白衣公子懶懶打了個哈欠:“成璧你去!”
石成璧應聲站起,這邊登時也齊刷刷立起五六個人來。一時劍拔弩張,茶客裡機靈的,早就見勢不好溜了。剩下的再不濟也曉得保命,紛紛抱頭蹲到桌下,若大個茶鋪,看起來倒也空曠肅殺,就是桌椅抖動,震得茶壺茶碗當當做響,有些壞了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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