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用力揉着太陽穴,輕輕嗯了一聲,好半晌才講:“我記不清那天的事情了。”
我倒不以為怪:“上校傷到了頭部,多休息一段時間,或者可以想得起來。您現在最需要休息,今天聽我說了這麼多話,想必耗了不少神,還是……”
“我想洗澡。”李艾羅突然說。
我輕輕啊了一聲,沒有回答。李艾羅受傷以來,都是我在替他擦洗身體,他醒後對我懷有敵意,是以連擦洗身體的步驟都被省略去了。房間内雖有廁所,但是卻沒有任何可供洗浴的設備,他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肯定是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但其實我想告訴李艾羅,他身上的味道一點也不難聞,大部分盡是消毒水和止血傷藥的味道、血痂的鐵鏽味,隻有一點點不甚明顯的汗味兒,隻有靠得很近才會發現。
見我露出為難的表情,他說:“不方便?”
我咬着嘴唇搖頭:“現在特殊情況,想從外面運水進來有些困難,地堡中的水都供食用,稍微擦拭身體還可,但是要洗澡就不大夠了。而且上校身上還有傷口,就算是身體健康時,水也不敢亂用的。”
他知道我說的有道理,因此沒有再多說,隻是眼睛垂下去,露出一點失望的神色。我又說:“上校還有什麼别的要求,能辦到的我盡量辦到。”
他思索了一會兒,問起自己的随身物品。我說:“貼身的衣服毀得不成樣子,統統被我燒掉了。上校的肩章我保留了下來,消過毒放起來了,您要嗎?”
李艾羅不說要也不說不要。他似乎是很勞力了,閉眼喘了一會兒。我在旁邊不知是該走開,還是再等他一會兒,等他決定要不要那些小物件兒。正在我下決心準備走開的時候,他又睜開了眼,恰好攫住我的目光。他伸出手來,我以為他是讨水喝,正要與他去拿,卻見他用兩根手指搭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的手指溫暖,我卻打了一個寒顫。他上次勒住我脖子的窒息感還很清晰,清晰到讓人喉頭發甜。想他同我說了這麼些話,卻也還是疑心我的。不曾想他的手指卻沒用力,隻是輕輕在我的皮膚上摩挲,指腹上的薄繭弄得頸項處一片酥麻。
我驚惶地向後退開,李艾羅也被我懼怕的樣子弄得愣了一下。他說:“我手重,抱歉。你脖子上的痕迹……”
我連忙搖手:“不是,并不是。我天生就這樣,稍微磕碰都是要留疤的。上校快快休息吧,休要再想别的事情勞神了。”
第六章晚餐
那日交談過後,我因為手邊的一些事情,有好幾天都沒去看過李上校,隻是準時送到他的食物和藥。再去時已經是四五天之後了,我估摸着這幾天過後,他應該可以借助工具下地行走,未免他不便,還順道帶去了一根手杖。這手杖原是我父親用的,手柄處的小羊皮磨得髒髒舊舊,我在倉庫裡找了件不穿的皮衣,稍微給他修整了一下。
我開門的動靜不小,想必他是聽見了的。這回人倒不在床上了,而是盤腿坐在地毯上,臉色也比起之前的慘白多了點血色,面前攤開一張十幾年前的舊報紙。看見我走進來,眼皮略微擡了一擡,算作是打招呼。我給他帶了一身換洗的衣服,然後把手杖立在門後,走過去看他在看的報紙。
不知道是從那個角落裡翻出來的,紙張黃舊發脆,頭版上大幅報道着第一座全部使用複制人的污染物處理工廠投入使用,标志着人類徹底從機械勞動和高危行業裡解放出來。那個時候的人類何其天真和自大,自以為是萬物靈長,便可以把一切都踩在腳下。不過區區幾年,人類便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血的代價。
李艾羅的眼睛匆匆掃過底下一條湯氏制藥集團的基因激活劑大獲成功的報道,擡起頭來看我,說:“你來了。”
我把換洗的衣服放在床上,獻寶一樣拿出手杖給他:“我看你恢複得不錯,給你帶了一條手杖,可以自己慢慢走動幾步。”
李艾羅聲音毫無起伏,并不像是在抱怨:“在這房間裡有什麼可走的。再說了,我傷的不是腿,用不上。”他用方便的那隻手挑了一下衣服,見是一套棉質睡衣,唇角的笑帶着譏诮。
我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便講:“我并不是要鎖住你,這地堡不大,你要是想逛一逛,我可以陪你。起先隻是因為怕你不顧自己的傷勢逞強。”
他淡淡地說,并不是責怪:“我隻是有些太無聊了。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幹着急罷了。”
“外面……”我低頭看着自己的一雙手,歎了口氣:“毀得不成樣子了。炸彈的煙霾還沒散,楓市宛如一座死城。公共醫院裡面擠滿了人,複制人和自然人全部都擠在一起,也沒有辦法分辨身份了。好一點的是在病發之前就死掉,拖着死不掉的才可憐。我去了地面一趟,外面已經斷水斷電了,也不知道房子外面的警戒系統能撐多久。我知道上校心裡着急,但是再着急也需先養好傷,才能謀定而後動。前線軍傷亡慘重,估計短期内不會再踏足楓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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