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進了一條兩旁栽滿銀杏樹的街,樹梢綠色扇形葉子的邊緣已經開始泛一點黃。
“就是那裡。”鐘關白指給司機看。
他所指的街的一側就是那所特殊教育學校。北京的一些地方多種銀杏,不僅是這條街上,連學校裡也載滿了銀杏。記憶中那些深秋裡,有枯葉被踏碎發出的窸窣聲響,他想起來,那是一些孩子在金色的落葉上遊戲奔跑發出的聲音。
可能對鐘關白這樣的人來說,聲音可以比畫面留存得更久些,更深些。
司機把車停在校門口,戴着隐形眼鏡的鐘關白清楚地看見保安已經坐在門衛室裡就着豆漿吃雞蛋灌餅了。
還是當年的保安,還是當年的雞蛋灌餅。
“哎,您這雞蛋灌餅哪兒買的?”鐘關白跑過去半開玩笑似的問。
“就往南走兩百來米。”保安指一下,“您往那兒瞅,對,那兒。”
鐘關白已經很多年沒吃過這種東西,他是那種胡亂吃喝不運動就會過瘦的人,在音樂學院上學那陣又特别騷包,追求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所以飲食運動都是健身标準,後來工作了也沒機會吃路邊攤,現在一看見,就有點像個執念似的,明知以前也沒有多喜歡,但還是想要買來吃一吃——
來個故地全套體驗。
等他拿着熱騰騰的雞蛋灌餅,摘了口罩邊吃邊又走回學校門衛室的時候,保安驚訝道:“哎,是你,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哪。”
“那您給我開個門呗。”鐘關白笑眯眯地說。
保安說:“行,那先登記一下,這兒,簽個名。”
鐘關白拿着筆,正準備簽,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筆停在空中。
“怎麼了?”保安斜眼瞅鐘關白,笑着揶揄道,“大明星,您放心吧,這人員進出登記簿是要存檔的,我不能拿去賣錢,再說,我也幹不出這事兒來。”
“……那倒不是。”鐘關白略微羞窘。
他是在想在他還沒有出名、還沒有刻意為“鐘關白”這個品牌練出一手商業性的特殊簽名的時候,他是怎麼簽下“鐘關白”三個字的。
大概是因為溫月安要求他從小練字的緣故,從前寫字是有魏風的。
鐘關白想了一會兒,便在登記簿上認認真真地寫了自己的名字,三個字寫得謹、沉、正,自己看着,竟都覺得有些不像他寫出來。
寫完,走進學校裡,教室都還沒有人。
他在學校各處轉了轉,再憑着記憶走到從前老教學樓的音樂教室裡,發現他彈過的那架舊鋼琴還擺在原處。
倒是很奇妙,因為學校建了新教學樓,老教學樓的内部設施也已改進了許多,不少老舊的桌椅、教學設備都換了,唯獨這間音樂教室一點也沒有變。
老舊低矮的立式鋼琴,鋼琴邊放樂譜的櫃子,支在架子上不太大的黑闆,布滿各色塗鴉的木頭椅子,淺色的窗簾……
真的一點沒變。
鐘關白坐到琴凳上,揭開琴蓋,發現琴鍵被保養得很好。他随手彈了一首多年前的作的曲,發現這架鋼琴的音準也極好。愛琴之人都知道,養琴要靠彈。像陸早秋這般家世的人,要将任何一間屋子當做博物館般封存收藏起來,不是難事,難的是讓這架鋼琴永遠發出當年的聲音,讓這間教室裡永遠有一些喜歡音樂的孩子。
彈完一曲,鐘關白又走到放樂譜的櫃子邊。
他隻看一眼就知道這櫃子是陸早秋整理過的。鐘關白自己作的曲都懶得整理,更不要說别人的。而陸早秋不同,陸早秋不能接受巴洛克時期的亨德爾混在古典主義時期的海頓裡,看着他整理出來的一櫃樂譜的書脊,就像直接在看一根古典樂史的脈絡。
鐘關白從上至下一排排看下去,發現這個櫃子最下方的最後一冊,放的是一本《鐘關白作品集》。
一櫃子琴譜,沒有一冊是全新的,看起來都被翻過很多遍,而最後這本,看起來最舊。
鐘關白把那本作品集拿起來,翻開,裡面有一些标注。鐘關白不是那種會把裝飾音與情感要求全寫在琴譜上的作曲家,所以那些标注,大概就是陸早秋自己的解讀。
他對着陸早秋的标注彈了一曲,覺得很有趣,仿佛可以聽見陸早秋是如何彈他寫的曲子的。一曲一曲彈下來,每一曲彈罷,好像就又離陸早秋更近了一步。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清穿之情海浮沉 潛魚羨淵 捕快大人想和我談戀愛 我與公子斷個袖+番外 星辰浩海 溫柔以待+番外 咒術回戰:我成了五條悟的姐姐 重生:我爸是煤老闆 空芙有癢 向來蕭瑟 雪崩[漢] 嫁庶女日常 實名拒絕做魔女[穿遊戲] 穿成惹禍精我隻想過上好日子 我,把實驗室搬到了侯府 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水惑 一覺醒來,我變成了劍靈 諸天:人在龍虎山,加入聊天群 末世女王成了丫鬟隻想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