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宴甯猝然起身,懷裡的框子“咚”的一聲從膝頭滑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俯身将東西拾起問:“怎麼回事?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說是方才徐大夫人與玉茹姑娘在房裡說起平妻之事,被四姑娘聽見了,從台階上扭了腳摔了下去,當時身子朝下,當時便見了紅。”湖玉神情也有幾分不忍,縱使陳辭甯那人如何,可到底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陳宴甯掐着手輕聲道:“這下徐家怕是有的鬧了。”
“那咱們去嗎?”湖玉小心翼翼的問。
“去哪兒?”陳宴甯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瞬後搖頭:“不去,眼下去的人不該是我們,去的人該是陳蘭。”
“可是那位……”湖玉欲言又止。
陳宴甯看着她淡笑,慢慢繞過屏風走到門口,看着外頭的陽光:“我總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陳蘭為何會瘋癫,陳辭甯的親生父親又是誰?為什麼胡老姨娘這些年來在府中作威作福,我總覺得這些都和陳辭甯的身份有脫不開的關系。”
“可是這些并沒有什麼讓人奇怪的啊,陳蘭生下陳辭甯以後被胡老姨娘抱走,她當然會瘋掉。至于親生父親,若是一早便亡故了也不是不可能,胡老姨娘作威作福,自然是因為已故的二老爺啊。”湖玉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字不差的都說了出來。
陳宴甯回頭,靜靜瞧她一眼,倒也沒有反駁,就是笑着道:“你倒是變聰明了。”
湖玉有點驕傲,皺皺鼻子道:“那是自然。”
本以為張氏會派人前去瞧一瞧的,可傍晚用飯時,陳宴甯吃了一口灌餅,她才聽布菜的湖玉悄聲道:“姑娘,夫人沒有去勇毅侯府,就連今日大少爺與國公爺都沒有任何反應,像是不知道這事兒一樣。”
陳宴甯夾了一筷子青菜就着飯喂進嘴裡,她抿着唇低聲道:“不去也正常,本身就不是親生女兒。”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陳宴甯沒有說出口,陳善和張氏知道她上一世幹了那麼缺德的事情,害得理國公府抄家滅族,又怎能容忍。
裴玲兒嫁去英國公府那日,天色極好,她做了那樣見不得人的事兒,裴夫人又被軟禁在院中出不來,隻好由陳毓甯與裴大奶奶前去為她梳妝。
院門口,裴大奶奶見了陳毓甯,一時間還有些擡不起頭來,畢竟當初裴夫人撺掇着裴大奶奶針對陳毓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眼下裴夫人被關,府上女眷便隻有她們二人,前段日子她一直将自己關在屋子裡倒也避開了見面機會,今日這是迫不得已了。
陳毓甯心知肚明,笑着走過去率先問她:“大嫂嫂沒睡好嗎?怎麼臉色不大好看。”
裴大奶奶回她一笑,被陳毓甯挽着胳膊往進走,她輕聲回應:“倒也不是,就是這段時間夜裡總是醒來,睡得太淺。”
“若是身子不适定要請大夫來瞧瞧,免得日積月累身子别拖垮了。”
見她一臉的真誠,裴大奶奶心中熨帖,拍拍她的手愧疚道:“老二媳婦,當初的确是我做得不對,我……”
陳毓甯打斷她的話,不計前嫌的道:“哪有啊,剛開始必定會有隔閡,眼下不是一切都在好起來嗎,以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便是了。”
“對,好好過日子。”裴大奶奶擡起袖口擦幹淨眼角的淚,兩人相攜進了屋子。
裴玲兒換上了一身豔紅嫁衣坐在梳妝鏡前,木讷的給自己梳着青絲,丫鬟站在後頭一臉的為難,見兩位進來了,急忙過去低聲道:“三姑娘不願讓我給她挽頭發,這可怎麼是好,時辰都快到了。”
“你先出去吧,我們來。”陳毓甯對她安撫一笑。
從銅鏡裡頭,裴玲兒瞧見那兩人妯娌要好的模樣,忽然發笑,笑着笑着眼角泛酸,心口有點疼,她稍稍彎下腰捂着胸口,堪堪回頭盯着那兩人的臉。
“今日我便要出嫁了,二嫂嫂婚姻如此美滿,煩請你幫我挽頭發吧,也希望我婚姻如你與二哥哥一樣,二嫂嫂可能應了我這請求?”裴玲兒神色寡淡,仿佛絲毫對生活的期盼。
裴大奶奶正要開口,陳毓甯點頭,面色淡淡的走到她背後:“你今日便出嫁了,嫁出去以後,日子好壞單看你自己了。”
陳毓甯的手指穿過她的發,面無表情的挽起頭發,将最後一縷青絲從旁邊繞上發髻,她用放置在一旁的紅木托盤上的金簪固定住。
淡聲道:“好了,讓你大嫂嫂給你戴鳳冠吧。”
那東西抵不上陳毓甯出嫁時的一半,可到底也是裴夫人去年為她備好的頭飾,裴大奶奶手裡捧着鳳冠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頭上。那一刻,所有的重量全部都壓在她的頭頂,裴玲兒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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