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歸說話間已走到了岸邊,他把衾衣的袍角掖好:“不用叫船。遊過去就成。”正要下水,又轉身道:“告訴今晚這兒的人,不準向任何人說起孤來過!”
說罷,便轉身一躍。夜間的湖水如墨色深淵,瞬間将他淹沒。
夜風吹過,空無一人。
半兒舉着燭燈立在門口,懷疑這僅是自己做的一次離奇之夢。赤腳濕衣的太子,怎麼可能出現呢?但他蓦然睜大了雙眼。舉着燭燈朝前走了幾步,他已經望見了對岸有影影綽綽的火把。側耳傾聽,還有零星刺耳的刀劍聲,帶着太液的涼氣吹過來,激的他全身一顫。
他不再停留,忙轉身回房去看謝臨。
謝臨竟然還在睡着,難道太子沒叫醒他說些事情?半兒這次,是真的迷茫了。
屋内的窗緊緊關閉,窗外風雨飄搖,窗内少年的一宿好夢卻未被驚醒。
少年老去
灰冷的低雲在天空盤旋了好幾日,卻始終沒落下一片雪花,在這個幹燥而陰冷的冬日,謝铎在顧同歸的禅讓和臣子的再三請求之下,登上帝位。
作為禅讓的代表,顧同歸也參加了這次宴會。但他隻負責接受百官的敬酒和稱贊。
謝臨坐在下頭,看着顧同歸在寒風中一擡手,杯中酒便盡了。之後那單薄的身子輕輕一躬,便告辭離去。
他穿的棉袍是去年冬日做的,對比滿座新貴,顯出陳舊和滄桑,這衣裳卻和他很相配——從今日起,他也是一個舊人了。
但在座的人表面上還是尊敬這個少年太子的。顧同歸身上有那麼一股高傲勁兒,襯着昨日的身份。雖然陳舊了,但在這些人心裡,還殘存着絲絲縷縷的貴重。
整個過程,謝臨始終凝望着顧同歸,但表哥的眼神卻沒有再瞥他一眼。
謝臨的心頭蒙上一層浮冰的寒意,他聽着衆人做了一首又一首贊揚新朝的詩,卻想着鳳尾竹後的宓英閣,想着表哥和沈均的臉,嘈嘈雜雜的聲音亂成一片。謝臨想起那句“去國十年,老盡少年心”。哪裡需要去國,也不必十年。有時,少年白頭也不過短暫一夜。
最出風頭的就是謝铎的幾個兒子——也就是當朝的皇子了。誰都知道,太子是從他們當中選,官員們都來向他們敬酒,除了接受官員敬酒之外,幾個新晉皇子另有要事——讨自己父親的歡心!因此他們又挨個向謝铎敬酒,嘴裡的吉利話一句接一句,哄得謝铎嘴都合不攏。
謝铎正笑着,眼光一轉,卻正瞅見謝臨——他坐在席間,頭上戴的竟是家常小帽,一身素淨,在滿座衣冠間宛如天外異客。臉色也平平闆闆,除了開場時跟随衆人一同敬酒起身之外,也沒見他走動。在謝臨的身上,好似能望見冬日的低雲,凝結成一片清冷。
謝铎越想越怒,厲聲道:“阿臨!”
謝臨一怔,擡起臉看向父親。父親穿了玄色衮服,那熟悉的雲紋圖案,讓他想起了舅舅。
“朕瞧着你不很高興啊?”謝铎銳利的目光刺在謝臨身上,掃視一番道:“臉色也不好,怎麼了?”
從謝铎那一晚奪門進宮之後,謝臨就對他能避則避,兩人沒說上一句話。現下當着衆人的面,謝臨站起身子,穩住虛浮的腳步答道:“無妨,近來睡不安穩,有些失神。”
謝铎用牙著緩緩的撥弄面前的菜,冷笑道:“你有何事可忙可想,連個覺也睡不安穩?竟比朕心事還重了!”
穿着玄色衣衫的父親在謝臨眼裡遙遠陌生,雖然他和父親從沒有熟識過,但這一刻,謝臨覺得他們父子連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都不如。頭越發昏沉,兩個眼皮酸澀地壓在眼上。謝臨沉默不語地站着,已不知如何敷衍。
“不知道回話?誰慣得你成這個樣子?”謝铎意有所指,随即便勃然變色:“下來跪着回話!”
見皇帝發了火,本就稀稀落落的勸酒聲登時安靜了。衆人面面相觑,一言不發。
謝臨走到下首,撩起衣衫跪在地上。謝铎好像很是生氣,但是這雷霆之怒與他卻像是隔了一層窗紗,感受并不真切。他的腦子很倦怠,心好像被什麼塞滿了——他隻想趕緊出這個門,爬到湖中小軒的床上睡一覺,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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