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正蹲在門口一隻石獅上啃饅頭,看見徐少清一群人過來,從石獅上跳下來,把還沒吃完的兩口饅頭咽下去,高興道:“徐公子回來啦?裡面請吧,世子正等你們呢。”
徐少清嘴角一抽,将目光從林二嘴角的饅頭屑上挪開,說:“你讓各位大人進去拜見世子,我還有别的事。”
一門之隔,冀州府衙裡面,世子正在發動一場政變,這人作為世子的屬下,居然如此閑情雅緻地蹲在外面啃饅頭?
難道世子的屬下…都是這種性格嗎?
徐少清腦海裡浮現出徐少濁的臉孔,頓時有些想要掩面的沖動。
徐少清自然是去找徐斌彙合。
冀州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下谷城裡,一來是郡守府衙設在這,二來也是存了防範漠北諸侯國的心眼。都尉手持軍令,統領下谷城中兵馬,軍營就在城門二裡地外。
徐少清騎着馬奔在街道之上,按照他的預想,現在父親應該已經率領好兵馬,他大概可以和父親在下谷城門相見。
果不其然,尚未到城門處,老遠就見到浩浩蕩蕩地軍馬身影。徐少清舒了一口氣,一揮馬鞭,加快了速度。
然而,徐少清越接近城門,越發現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城門前高頭大馬上坐着的黃裘人是誰?父親為何不抓緊時間帶兵入城,而是都圍在城外?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守城的小兵攔下徐少清:“公子正在處理要事,城門暫時不允許出入,你要做什麼?”
徐少清并不常騎馬出入下谷城,加上他的臉腫得很不自然,小兵一眼看過去竟沒有認出徐少清的身份。
不過徐少清現在在意的不是自己有沒有被認出來,而是小兵口中的這個“公子”是什麼人?總不會是自己想到的那個“公子”吧?
畢竟朱之桦又是宿醉又是被燕世子打成那樣,現在應該在卧床養傷才是。可是…朱庸的其他幾個兒子又并不在下谷城,還有誰能在這裡處理要事?又是什麼要事?
徐少清惶惶然下了馬,想要擠出去一看情況,立馬就被守城小兵拽住。
小兵罵咧問:“你好大的膽子,想幹什麼?”
徐少清冷冷道:“我乃徐斌之子徐少清,休得無禮!”
小兵聽了明顯愣了愣,然後轉身大喊道:“小公子!徐都尉的兒子來了!”
徐少清心裡咯噔一下,不祥之感猛地竄了上來。
城外一排人稍稍散開,高頭大馬上的黃裘男人緩緩轉過身,一張讓徐少清又驚又懼的臉暴露在徐少清眼前,不是朱之桦又是誰!
朱之桦的左手不自然地垂着,右手則握着一把尚在滴血的佩劍。他的臉色蒼白而陰沉,三角眼惡狠狠盯着徐少清說:“好,好極了,來的剛好,還趕得及見你老子最後一面。”
“…你說什麼?”一道驚雷劈頂,徐少清渾身血液驟停,不敢相信地頓在原地。
朱之桦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還不趕緊把徐公子請過來?”
話音落,不等守城的小兵動手,過來了兩個身着兵甲、圍在朱之桦身邊的步兵。兩個步兵出手粗暴,抓住徐少清就往朱之桦面前拉扯。
朱之桦見了又道:“動作都輕點,這小兔兒害本公子吃了好大一個虧,别給推壞了,要是推壞了,晚上本公子收拾他的時候掃了興拿你們是問!”
說完眼中的邪光上下掃了掃徐少清,又哼了一句:“本公子可是肖想他好一陣子了。”
徐少清腦子裡混混沌沌,隐約聽到了朱之桦的話,胃裡一陣翻滾惡心,但立刻他就被推攘到了馬下,看到了馬下的父親。
徐斌躺在雪地上,地上的白雪早被泥濘和血迹攪地肮髒渾濁,他用手捂着胸口,鮮紅血液從指縫間止不住的往外流,明明一臉痛苦,在聽到徐少清的名字後,還本能地想要努力撐着地面爬起來。
卻被一個小兵一腳重新踹到地面,那張布着痛楚的臉立刻又半埋進泥水裡,一陣咳嗽。
徐少清雙目赤紅,突然來了力氣,狠狠地掙開鉗制,猛地跪倒在徐斌身邊,抖着手按在徐斌胸口的口子上,試圖把滾燙刺手的血全部按回去。
“父親…父親…”然而抖抖索索的手使不上力,眼淚滴答打下,落在手背上,像刀子紮上去般,又冷又疼。
徐斌眼神逐漸渙散,懇求地仰望着朱之桦:“求…求公子,讓我和…兒子…最後說上兩句話…”胸口的傷是緻命傷,徐斌的生命正一點點在流失,此時此刻,隻有無助又渴求地訴說臨終遺願。
朱之桦鼻腔裡哼了一聲,右手一揮,團團圍起的步兵們紛紛退進城門裡,把地方留給徐斌父子二人。
“看在你兒子還可以取悅本公子的份上,滿足你這個願望。”說完,朱之桦踢了腳馬腹,去到城門裡等着徐斌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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