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他見姜月羽睫微閃,眼皮下的眸子微微轉動,似是掙紮着要張開眼睛,赢世安眸光一閃,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布滿血絲的臉瞪得老大,佯怒道:“你若還不醒來,我不止要納百十個姬妾,還要同時迎你厭惡的戚如霜和周葉眉入門,你知道的,她們傾慕我已久,又有強大的父族,這比買賣怎麼算,都是我占盡便宜。”
瞧着姜月面孔扭曲得厲害,眸子轉動加速,似是馬上就要醒來,他又添柴加火道:“屆時有了這些莺莺燕燕,我自然沒空再來陪你,任由你在這梅苑自生自滅。你可想好了,現在要不要醒來,你若再不醒來,你的夫君可就成了别人的枕邊人了。”
說完這些,赢世安定定地盯着姜月,似是想看到奇迹的發生,可是沒有,過了很久也沒有,任隻是不停地轉動着雙眸,卻不曾睜開眼來。
便這樣盯着,盯着,良久後,久到更聲再次響起,久到床頭燈架上的油燈漸漸熄滅,久到赢世安眼皮沉了又沉,姜月還是沒有醒來。
赢世安長歎一聲,微涼泛白的薄唇在姜月額間印上一吻,喃喃道:“夜深了,為夫陪夫人就寝了。”
說完,他重新躺回姜月身側,靠近嗅了嗅她發間清香,幽幽體香,才得以入睡。
而另一邊的芈大将軍府,芈雪的閨房中,正激烈地争吵着。
赢機重重地捏着芈雪的下巴,順勢一甩,将她推倒在地,恨恨道:“芈雪,我記得我警告過你,讓你不要動鳳來郡主。怎麼,我說的話,便這麼沒有份量?轉眼便被你抛在腦後?”
芈雪是睡夢中被他拎起來的,輕薄的中衣掩不了她婀娜的身姿,她跪伏在地,雙手捂胸,沖着赢機輕蔑一笑,“堂堂北魏大公子,竟然如此不知禮數,夜闖深閨,還紅口白牙污蔑無辜之人。”
赢機眯眼打量着她,“無辜?你和戚如霜見面的第二日,郡主就出事了,現在老三已經查到戚如霜頭上,你如今卻跟我說你是無辜的?”
“怎麼?大公子連我平日跟誰走動也監視着?那大公子一定也知道,我近日頻頻招待客人。那豈不是,她們每一個出了事情,都是我在出謀劃策?”
赢機一愣,冷眼瞟向她,道:“我知你素來心機深沉,巧言令色,這事到底是不是你所為,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你最好祈禱我和老三不要查到你的頭上,否則便是郡主死了,他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而我……”
說道此處,他磨了磨牙,恨聲道:“而我,也不會放過你!”扔下這句話,他便轉身沒入了月色。
若真是她所為,他又能怎麼做呢?一邊是逝去的母親留給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一邊是……
☆、天煞孤星
這一日的後半夜,暴雪忽至,隻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整個上京便銀裝素裹,一派華麗的北國風光。
衙役清掃過的大街上,一輛低調奢華的黑檀木馬車揮鞭狂奔着,哒哒的馬蹄聲,一路延伸至上京的南城門。馬車穿過城門,又在深淺不一的雪路上緩行了一陣,這才來到城外四十裡的栖霞山。
“馭”地一聲,衛林缰繩一扯,馬車便止在了山門外的牌坊前,牌坊之上印着幾個鎏金大字——青龍寺。
“公子,大雪封山,這馬車是進不去了,我們要不要改日再來?”
“不必。”
赢世安掀開車簾,擡眸掃過白雪皚皚的群山,掃過霧氣蒼茫的密林,眸光最終落定在山頂斷崖邊的青龍寺上。
正當此時,悠揚鐘聲自山頂響起,赢世安收回目光,裹了件厚重的披風,優雅地走下馬車,踩着嘎吱作響的積雪,腳印一深一淺地徐徐向前。
山道原就不算開闊,此時又被白雪所覆,而此刻時辰尚早,僧侶還來不及清雪掃路,道路是又濕又滑,因而行路艱難,一柱香的之後,才堪堪走到半山腰。
當赢世安路過一八角涼亭之時,裡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世安,你怎麼也在這裡?”卻是芈雪翩然坐于亭内,向他招呼道。
赢世安一愣,停下腳步,轉眸向亭内探去,隻見她笑的清然,坐姿端雅。
“表姐來這裡做什麼?身邊怎地沒個伺候的?”
芈雪笑的溫和,聲音也是柔柔的,“再過幾日是你舅母的忌日,我想着近來無事,便提前來看看她,不想昨個兒落了大雪,使得山路濕滑,我這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你放心,我已讓婢女去寺裡求救了,想來很快就會回來了。”
赢世安眯眼打量着陰沉的天空,隻見翻卷的雲層越積越厚,大霧彌漫在整個山間,瞧着是雨雪将至,也不忍她獨自待在此處,便對芈雪說道:“表姐,此刻天色不佳,你還是不要等人來,同我們一道反而更穩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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