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喜歡企業作風。」
「不喜歡不代表沒有能力。」一步的才幹從來就不在自己之下,隻是他的目标并不明确,對他自己的人生也不抱遠大志向。然而,一旦他願意花費心思去做,他絕對有辦法勝任那個職位。「再者,人都會變,剛開始他純粹是為讨口飯吃而聽從我的建議重回業界,等到他真正投注心血於其上,必要時候的妥協也不是不能為。」卻總是有其限度,否則就不會停留在經理階層好幾年未有升遷。
「繪畫是他的生命,你卻超越了他的生命。」也許很多年以後,一步不會再為失去襲滅而感悲傷,然襲滅确然抽走了他生命中最為珍視的一部分,悲傷可以撫平,失去的卻填補不了,永遠是個缺憾。
「這也是我尋覓十年所得到的解答。」吞佛曾言,倘若他無法将一步與繪畫作切割,他永遠突破不了瓶頸。他花了十年的時間去映證這句話,卻得到了相反的結論∶并不是非得将兩者作切割,才能在繪畫上突破自我界限。一步不隻是他的創作動機,更是他的情感所系、靈感來源,凡藝術皆因人投注情感而賦其生命,強行分割是本末倒置。這點,也同樣在翠山行身上得到映證,他的樂聲因蒼而靈躍動人,因蒼而栩栩如生。
凝視著襲滅偌有覺悟的堅毅表情,天子面泛嘉許之色,無論如何,十年的光陰不會是虛度,不管對誰皆然。「你讓我放心了。」
他相信,這次襲滅回到台灣,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不會讓彼此留下遺憾。
「他知道我要回國的事嗎?」
「當然知道,」輕笑,天子接道∶「我還沒告訴你吧,他是這次綜合藝術展的企畫負責人,也是你未來的工作夥伴。」
有那麽一瞬間,襲滅在天子臉上看到罕見的狡猾,回神後,卻隻見天子不 言笑的冷顔依舊,而窗外不知何時,已雨歇綻晴。
第10章.
悠哉地屈肱為枕,斜倚庭門,襲滅仰望天空明月。此處位居偏野光害甚少,清冷的月亮旁依稀可見斑駁星點與之藕斷絲連,襲滅笑彎薄唇,隻因此景令他聯想到初學潑墨畫時,因力道拿捏失準而使墨液在畫紙上濺灑開來的淩亂殘況。
「小少爺,水已經燒滾,要不要進來喝杯熱茶?」襲福佝偻的身影出現在拉門邊,笑眯眯地問道。
「福伯不用忙著招呼我,請盡管忙您自己的事。」晚風習習祛人浮躁,甯靜涼爽的環境令襲滅不舍離開。「還是,福伯也坐下聊聊?」拍拍身旁位置,襲滅明白襲福有些話想問他,卻不得其門而入。
「也好、也好。」拉開庭門,襲福邊吃力地彎下膝蓋挨坐到襲滅身旁,邊擺手表示自己不需他人扶持。「呼,真是老了。」膝頭、關節僵硬如木,才做一個簡單動作就氣喘不休。「再過不久,大概也要追随夫人少爺去了。」
聞言淡哂,襲滅并未接話,沉默使空氣慢慢氤氲一層尬然,襲福拭去額面沁泌的汗液,忽覺口乾舌燥得緊,舔舔乾唇緩問道∶「小少爺,您┅┅還恨老夫人嗎?」十年前襲滅忽然來找他,向他詢問關於襲家與一步間的糾葛,包括襲家父親與一步的關系,不得已下他和盤托出當年的恩怨,卻沒能探知襲滅想知道這些過往的用意。那之後,他一直擔心自己的話會帶給襲滅不好的影響,倘若他因此而不諒解襲家甚至一步,都會令他有所愧疚。
反射性地搖頭,襲滅微眯起眼,像在努力回想什麽,後來又放棄了。「我對她的印象很淡。」真要比較,他與母親的感情最為深刻,盡管母親總是冷淡地看著他,不曾抱他不曾親他,但她依然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也沒有把對襲家的不滿發 在他身上,隻是比起正常的母子,他們的感情維系較為淡薄。至於他其他的親人乃至生父,於他皆有如陌生人,因為在他們對他産生意義之前,他就失去他們了。「淡到産生不了恨意,福伯,您多慮了。」
「小少爺┅┅」慨歎,襲福一陣鼻酸、眼眶泛紅,不知從何接續。縱使襲滅自小衣食無缺,卻感受不到親人的關懷,導緻心靈封閉,欠缺情緒的表達能力。「幸好,幸好一步先生收養了您。」他看得出來,無論是現在的襲滅還是十年前的襲滅,都比生長在襲家的襲滅來得像個活生生的人,擁有正常的情緒反應,那是擁抱豐富生命的結果。「對了,一步先生還好嗎?」
「我不清楚,」撇首正對襲福的一臉訝然,襲滅解釋道∶「我十年沒見過他了,剛回國我就來找您。福伯,您方便讓我住一晚嗎?」
十年?乍聽年數,襲福臉色微變,爾後暫壓疑慮點頭答道∶「當然沒問題。」
※
洗好澡,襲滅濕發披散於後,以一條雪白毛巾覆蓋著,他取出傍晚買來冰鎮的啤酒,三兩下喝完一罐,抹抹嘴頓覺通體舒暢。
不久前,他與襲福坐在庭門前對談,他可以感覺出襲福有很多想對自己說的話并未說出口,一來是自認沒立場追問,二來多少也源於他不強人所難的本性,這樣的人,當初為何甘願待在祖母底下做事?
盯著眼前正左右走動清理屋内環境的襲福,襲滅冷不防冒出一個疑問∶「福伯,您喜歡奶奶對嗎?」
襲福忙碌的身影頓了一下,後又勤動起來,背對著襲滅的身影佝偻依舊,他不答反問道∶「為何這麽問?小少爺。」
「不管是什麽理由促就您的堅持,我隻想知道,如此漫長而沉默的守候,是什麽滋味?」未搭理襲福的反問,襲滅迳自續問,彷佛非常确定他的直覺不會出錯。
「那是一種您永遠不會再想嘗第二次的滋味,」停下擦拭壁櫥的動作,襲福轉過身,滄桑的老臉有淡然的笑意。「可是您卻不得不為。」語竟,他複旋過身接續清理玻璃,未再多言。
「奶奶知情嗎?」
「這很難說,」畢竟他從沒開口的機會,也就得不到映證。「小少爺有想守候的人嗎?」
「有,」注視老管家的背影,像是刻意以直白回答激誘背影的主人作出不一樣的反應般,襲滅坦然道∶「就是一步。」
誠實的回應并未帶來預期中的反應,飄散在屋内的依然是一片甯谧。在靜默了十來分後,襲福手邊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他收妥清掃工具,回身對襲滅道∶「小少爺看過少爺的畫作嗎?有沒有興趣看看?」
點頭,襲滅尾随襲福踏上閣樓,久經塵封的密閉空間不時輻散一股黴潮味兒。
邊爬上閣樓邊揮祛黴味,襲滅幫忙襲福簡略清理一下閑置已久的閣樓,待清理完畢,襲福才打開上鎖的木櫃,搬出一幅幅以白布裹藏妥切的畫作。
「不用搬到樓下了,我在這裡看即可。」拉住擡著畫框便要步下階梯的老管家,襲滅指指閣樓内邊擺著的兩張小椅凳道,迫不及待拆開保護布層,襲滅一張一張小心浏覽著父親生前的作品。
「少爺很喜歡畫畫,從小的興趣就是畫畫,老夫人也由著他去參加大大小小的繪圖比賽,從不曾管束過他。後來少爺考上T大美術系,受到指導教授的影響,他開始積極協助教授并參與各種展覽的幕後工作,無形中滋長少爺以繪畫為職志的念頭。少爺大學畢業那年與老夫人起了嚴重的沖突,因為他打算聽從教授的建議在畢業後全心投入藝術界。老夫人自然不肯,對少爺百般施壓,逼得少爺不得不屈從,他答應老夫人會繼承家業,但前提是老夫人必須讓他出國一年并進修碩博士拿到學位,老夫人雖然妥協,卻要求少爺除了學業上的必要外,不得再執畫筆畫圖。之後,少爺認識了一步先生,他重燃少爺在繪畫上的理想并鼓勵少爺試著和家裡溝通。」故事進行至此已無須再接續,襲福稍作停歇,擡眼看向襲滅道∶「小少爺,您覺得少爺的作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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