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關閉前,漢王是被金吾衛架出了紫宸殿,外頭要封駁聖旨的中書令曹楊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縮緊了。
他本欲轉身離去看看漢王,卻不想王歡叫住了他:“曹相公,陛下宣召。”
中書令便随着王歡進了殿,正要給皇帝行禮,已被禦座之上的人制止:“卿身處國家鈞衡之位,當為國為民,可懂?”
中書令楊被這句話劈得緩緩拜下:“臣不敢有負聖恩。”
“三司使在重審東宮衛率的事,卿有何看法?”
中書令抿了抿嘴角,那跳動起來的封駁聖旨的想法已偃旗息鼓,甚至瑟縮起來。他與皇帝年紀相仿,看上去卻比皇帝要年歲一些,一雙手更是如同販夫走卒那樣蒼老。他斟詞酌句道:“陛下聖明燭照,臣相信東宮清白。”
禦座上的人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翌日常參,太子依舊未出席,三司使呈上了重審後的卷宗,或許是體察了聖心,或許是因為交易,或許是因為不要把路走死而有狡兔三窟之舉,總之,這份卷宗詞語溫和。
東宮左右衛率卻也處死了四個人,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那個已經下了禦史台獄的肖崇,因誣陷儲君而連帶着肖家被抄家問斬。
張思遠聽了這個消息苦笑了笑。當日他去見秦仲舒時,秦仲舒正因此事依舊不盡其意而郁悶難忍:“我以為台主會拿出以前雷厲風行的架勢來,弄來弄去竟是這個結果。我明白,他要緻仕了,所以學會了賣乖,給自己留了餘地!”
“所有人都在為自己做打算。”
秦仲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慕之,你從前不是這樣的。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過慧易夭。”
“你怕是在自誇吧?在國子監讀書時,論才思誰能強過你?”
“我是說你……”
“秦禦史,”張思遠笑笑,“明辨是非,撥亂反正才是你的本職,你可做到了?”
秦仲舒語塞。
“什麼旁門左道,你在推鞠房審問人時沒用過手段嗎?”
秦仲舒悶頭吃了口茶。
“我們都是人,是凡人,不是佛神。”張思遠依舊笑,“我也祈求四海升平,可我能做的卻隻是保命。這不是我的道,可我卻要走上此道。”
那日秦仲舒與他不歡而散,張思遠走了半個時辰,秦仲舒才從茶肆中走出來。此時遠處層雲犯境,竟是一場急雨要來。
——“這一遭風雨過後,會有更大的風雨,望秦禦史提早備傘。”
耳畔響起張思遠的話,秦仲舒将伸出去接雨的手縮了回去。
火光劈下,雷聲滾滾。他想起那個明豔高貴的少年來,眼中有火,可以燎原,如今卻清清淩淩,步步為營。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是他天真了。
七月中旬,河東與範陽的戰事扭虧,然而消息傳回京師時,皇帝也并未過多的喜悅之色。
河東與範陽的節度使清點戰場之時,已是七月下旬。敕令傳了過去,命河東與範陽二節度使回京述職。兩地節度使尚未從戰事中緩解過來,便草草拟定了戰功以及押送俘虜之事。
其實此戰損失不小,收獲可用仨瓜倆棗來形容,聖人卻還要嘉獎,這事頗有些窩囊。然而聖人如此大張旗鼓,也不知那兩位節度使能否順利返回了。
兩節度使抵京之前,太子好了起來,内憂外患算是平了,朝堂如鏡面一樣平靜得一絲波瀾未起。
郊迎、獻俘、告太廟太社和宴飨,這些環節是依舊例而定。既然太子好了,這事自然由他代天子親迎。
偏前頭才受了皇帝斥責的漢王,因天子諸子皆去郊迎,他竟被皇帝恩準,也一道去了。衆臣或歎或贊或持中不言,窺破個中道理的不過寥寥——所謂臣子,當是天子之臣。
那日太子與諸王,衣紫衣朱的百官與填街塞巷前來觀看的百姓是萬人心萬種想。
思夏是頭次趕上這種場合,非要央着張思遠出來觀看,因查封得緊,他們還特意饒了道。
還未到郊迎地點,隻覺地動山搖,思夏便揭簾去看,隻見遠處煙塵已起,兩側的大纛也越來越清晰,因是兩節度使回京,是以大纛上有河東的程,又有範陽的黃,至于其他的字,是那二位的殊榮。遠處旌旗獵獵,在旭日東升之際迎風而飛,驚了不少鳥兒。
思夏再看向城牆之下,有各具甲胄鋸于馬上的人,身後有數千禁軍整齊肅穆,兩側的百官安靜得如同雕塑。城牆之上亦有彩旗,除監門衛外還有頭戴冠冕之人,必是當朝皇太子殿下周珦了。
思夏頭看向外面,問車裡頭的人:“阿兄,太子殿下長什麼樣子,那冕上的珠子一直在搖晃,遮住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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