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地區女方出嫁都是早上,先一天男方帶着肉呀魚呀各類的禮品去到女方家俗稱過禮,女方會邀請親朋好友上門将男方帶來的肉呀魚呀煮了招待大家,第二天一早由非常親近的長輩或親眷送嫁。
現在條件不好很多流程都節省了,像是李梅香這樣豪華的婚禮在這鄉村至少是這幾年的頭一份。
第二天一早兩位新人對着偉人像鞠躬然後準備出嫁,一群小孩子擋在門口不讓,需要新郎官給紅包才能放行俗稱攔轎門,以前需要坐轎時會有女方的小輩擋在轎門口不讓上轎,需要給紅包才能放行,今天小姨夫劉同志安排的是一輛東風牌大卡車,一早那些嫁妝就被裝了上去。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可是當兩位新人正要邁過堂屋門檻時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小舅媽突然直愣愣地擋在前面用和平時說話完全不同的語腔語調對着一旁不舍正抹眼淚的老太太說“小劉氏,今天嫁女兒怎麼沒人通知我?”
場面一度寂靜無聲。老太太驚恐地張大嘴巴想說話卻一個字都不出來。
“小劉氏,你以為占了我位置就能當家作主了嗎?李滿倉,你給我出來,嫁女兒這麼大的事竟沒有一個人通知我?什麼意思呀?”說着竟呵呵地笑起來。平時小舅媽哪敢直呼老爺子的名字。
高小九不信邪對着小舅媽的眼睛揮了揮手,然後她竟然一臉慈愛地望過來“你是我蘭兒的孩子吧,好孩子,長命百歲,大吉大利。”
李梅香肉眼可見渾身汗毛都堅起來,拉着老劉同志就跪下“大媽媽,莫見怪,是我們小輩不懂事,您見諒。給您請安了,您保佑我平安順遂兒孫滿堂。”說着就是砰砰的三個響頭老劉同志也是有樣學樣。
“哈哈,小劉氏歹竹出好筍,你是個好的,你要對她好。”說得小劉說話都有點打卷隻能連忙點頭。
“娘,娘,是我娘呀”高媽淚流滿面嘴巴張了合張了合終于出了聲,小舅媽竟慈愛眷戀地望着她,想要擡頭摸摸她可一下意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倒地不起。
高小九眼疾手快地護着她上半年身讓她不至于脫力倒地而受傷,順勢摸了脈現隻是脫力而已,兩個舅媽幫着扶進去安頓好。
新人不能走回頭路,高爸拉着高媽一起把兩位新人扶起來,場面一時有點尴尬還好在場的都是親眷,隻是大夥看老太太的眼神有意不意透着打量。
老爺子親自己去了神龛前點了三柱香又燒了一點點紙錢,才對着小劉同志說“梅香是我嬌寵着長大的孩子,如果她有做到不對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不管生什麼你都不能打她。能做到嗎?”
“爸,媽,您們放心,我一定會對梅香好的。”小劉這會還有點驚魂未定但不妨礙他漂亮地配合許諾。
李梅香則是淚流滿面地望着老爺子,感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姨夫,你們結婚了誰管家?”
“你賺的錢都上交嗎?”
“以後有了孩子你會幫忙帶嗎?”
“我小姨要是想去工作你會支持嗎?”
“你會幫忙做家務嗎?”
高小九揮後世婚禮迎親三百問直接将有些低迷的場景打破。
李梅香一臉好笑又期待地望着他,這會但凡他不是個笨蛋都會知道怎麼回答更好。
一時氣氛熱烈,高小九和一衆擋門的孩子每人都得了一個紅包也不知裡面裝了多少錢,反正儀式是熱熱鬧鬧地完成。送行的是李紫英和三個舅舅,但因為小舅媽的事小舅沒去讓高爸頂上。他們要跟着去男方吃了席才回來。
人潮散去,老爺子站在神龛前對着已經看不出字迹的靈位呆,高媽也是一臉哀傷地蹲在地上燒紙錢,還示意小八和小九兩個去作揖。小八手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呆立着,其它孩子也是老老實實不敢出一點聲響。
老太太氣得頭頂冒煙,卻又憋着不能罵出聲,她是故意的,老爺子昨天就再三交待要上供,甚至不親自選了供品擺在神龛前被老太太拿去分給孩子們吃了。她就不信她還能活過來不成,一個個的大媽媽大媽媽地叫聽得她十二分的不爽,現在不是破除封建迷信嗎?成精的樹都能砍了她不信青天白日還能鬧鬼不成。
想不到還真就是出了奇事,這會她正是又驚又氣又怒,高小八望着她頭頂上冒出的白煙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在老爺子平靜無波的眼神威壓下老太太不情不願地也上了三柱香“我沒得罪你,我是天房不是小妾,到了地底下我也不怕。”
高小九倒時對老太太刮目相看,一般人面對這樣的事還不是吓得話都不說全但人家卻還能據理力争,也是奇女子一枚。
盡管高小九一再保證小舅媽隻是睡着而已但小舅卻是實在不放心“要不要紮兩針把人弄醒?”
“不用,她睡好自然就醒了,小舅你不放心就陪在這裡,真沒事,如果強行把人弄醒反而不好,至少幾天都恢複不了,人也會昏沉沉的。”高小九放回她的手回道。
隻是這會她也想不通這怎麼就說那麼幾句話就會脫力成這樣?
不是說破除一切封建迷信嗎?也不知這事情會不會被有心人揭露批鬥,真是風波一波接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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