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芙朝内殿走了幾步,望着裡面半敞的雕床寝帳,“那時娘娘常留我在宮中住,夜晚便是抱着我宿在那張榻上。”
“夏日炎熱,娘娘撐頭歪着身子将我護在床榻裡側,慈愛地為我打着扇子。”
“那時明芙便想,若是母親尚在,應當也是如娘娘這般溫柔知意。”
“娘娘用那般慈愛眼神看着我的時候,可有想過今日的自己,會想要置明芙于死地?”
明芙語氣溫溫軟軟,許多淡忘了的記憶,在今日重新進入這座大殿的時候忽又冒了出來。
許是心中生出幾分感慨,是以有些字眼她咬得不甚真切,卻如疾風驟雨般打在霍梅染的心上。
“住口!你住口!”
霍梅染光腳踩在滿地的霞帔碎片上,她哈哈冷笑幾聲,對着明芙嘲諷道:“呵,你想太多了!”
“你是明正卿護在掌心的幺女,那時聖上年幼,那狗東西死的時候又把所有的大權都交到了明正卿的手中。”
“本宮膝下無子,想要穩坐太後之位,自然要讨好明正卿,而你,不過是被我利用巴結你父親的工具罷了。”
她的母族雖是侯爵,卻無太多實權在握,若不是那時候她和小皇帝都要看明正卿臉色,她豈會理會?
“你想知道本宮那個時候在想什麼?”
霍梅染掀挂着宮燈的燈架,癫笑道:“本宮在想,憑什麼?憑什麼你一個低賤出身的小姑娘,隻因父親一朝得勢,便可以随意出入皇宮。”
“而本宮出身世家大族,又是大好年華,卻隻能老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宮中?”
明芙聞言眸中微訝一閃而過,随後她淡然一笑。
是啊,若她從前真是那般知意曉情的女子,不管世事如何改變,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陌生模樣。
隻不過本性如此罷了。
殿外忽地傳進來一聲冷笑,見到穿着明黃龍袍的天子進殿,明芙與殿中宮女太監一同跪地行禮過後,先告退離開。
燕熺朝明芙點了點頭,背光站在大殿門口,傍晚昏黃的光線将他的影子壓縮成短短一截。
待宮門重新合上,他冷笑着問道:“那母後這些年,待皇兒也是隻有利用嗎?”
“皇兒?”
霍梅染一腳踢開地上的宮燈,指着燕熺大罵道:“本宮隻有一個皇兒,而他死在你的手中!你敢問本宮這話,你還是不是人?”
“本宮隻恨,沒有在你小的時候便将你掐死,斷絕你燕家的這江山!”
“你害本宮孩兒在先,今日又派人暗殺皇叔在後,燕氏一族的血脈盡斷在你一人手中。燕熺,本宮咒你不得好死!”
“便是死後,也無顔面對祖宗!”
皇帝被霍梅染的話激得勃然大怒。
他走上前猛地擡起腳,卻是未曾落下。
“你想對本宮動手?來啊,讓天下人看看,他們方才敬仰的皇帝到底是何面目?哈哈哈!”
一把抓住燕熺的衣領,霍梅染搖晃不止,尖笑聲刺耳。
“瘋婦!”
燕熺奮力推翻太後,皺眉道:“你簡直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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