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覆面的黑紗被徹底扯下,顯露出一張與薛爾矜幾乎是相差無二的面容。
薛爾矜的笑臉一下就僵住了,尖銳裡泛着些許顯而易見的苦楚。
自方才那人發動攻勢那一刻起,他就隐隐約約察覺出了一絲不對。
他的直覺總是異常靈敏,大概已經猜出什麼來了,卻在執着于迷惑自己。
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是緩緩開口問道:“我哥人呢?”
男人輕描淡寫道:“……你說呢?”
薛爾矜沒再問他了,裂口的左臂正徐徐流淌着新鮮的活血。他感覺不到有多痛,便順着勢頭猛一發力,将整個胳膊擰了下來,骨頭連同血肉折斷時湧出的血漬攥在手心裡,擱在指縫裡,帶着灼燒的溫度,再次形成鋒利無比的刀刃,自半條腥黑的手臂上冒出兇煞尖銳的根。
活劍族人,既稱活劍。他們全身上下,從皮囊到血肉到骨骼,都是足以讓普通人為之驚詫震撼的迅猛利器。
斷骨重鑄,燃的是血,也是活劍體内積蓄已久的蠻力。他那整條左臂揮出去了,散開漫天滾燙的血點,濺打在那男人随風飄逸的層層黑紗上,亦在無形中,與他手中墨色的沉厚石刀相抵相融。
二人之間來往數招,皆是薛爾矜一人攻勢兇悍強勁,男人注重防守,屢屢後退,看似不敵,實則腕間力道意在克制,一撤一擋,一擊一推,去時利落,回時穩妥,剛柔并濟,進退有度。
硬要說起來,活劍族人雖天生頑強不屈,體态剛勁,但那一身形同自殘的猛烈功夫,是與生俱來的,而它裹挾的力量,也是接近毀滅性的。
薛爾矜适才失了大半血液,又徒遭一回斷臂,幾乎所有的精力耗費在與那四十九道結界鑿穿打通的心思上,故而再出手時,愈發頹唐,已顯然漸處下風之勢。可他此時偏像是個死的,忘了怎麼收斂,也忘了怎麼停止,一心拼了命的往前再往前,猶如一條喪家的野犬,在晏欺轉身離開的時候,在眼前的男人倏然揭開黑紗的時候,就徹頭徹尾地失了神智。
他向來精明聰慧,偏在回眼望見那人與兄長别無二緻的五官眉眼之時,陡然駭得不知所措。
“……他到底在哪裡?”薛爾矜睜大一雙通紅的眼睛,喃喃的,死死凝向他,斷斷續續地道,“告訴我,你他媽的……快點告訴我!”
他微微顫抖着,染血的斷臂還待向前揮開半尺的距離,卻是隔空被人一把攥住。那男人神情寡淡,蒼白的面色像是薄薄一層草紙,聲音也是麻木低啞的,就伏在人耳畔,字字誅心道:“……他沒了!”
話音未落,倏而一聲痛苦的悶哼。薛爾矜眯着眼睛,半截殘骨自男人胸口徑直穿透到了後背,不與他任何反應的間隙,已幹脆果斷地抽了出來,帶血的五指,方才還那樣溫柔地牽着晏欺的衣角,彼時成了野獸殘暴的爪牙,一節一節擰在他脖間,聲線沉龐地道:“你……再說一遍!”
男人遭他桎梏在手,卻是渾然不怕的,眼底猶自帶着笑意,喘着粗氣道:“你該是猜到了?你……那麼聰明,什麼都是精打細算的,又怎會猜不到?”
薛爾矜直盯着他,半晌,約莫是忽然明白了什麼,瞳孔有片刻的渙散。但是很快,繞在男人頸項的指節又在下意識裡收緊:“……打從一開始,你向我提出條件的那一刻起,就壓根沒想過就此罷休。”
是了。
那時的薛爾矜,滿心想着如何在取血途中對他和莫複丘進行最為有利的報複。所以待男人所做出的荒唐請求,他假意答應,隻為等放血當日一雪前恥,将聆台山上下一張張虛僞的面孔盡數一掃而空。
殊不知,人心俱是多變的。他薛爾矜心裡佯裝着一些什麼,那男人心裡自然不會有多幹淨。
隻是,薛爾矜萬萬沒有料想到的唯一一點,便是那人遍身布滿黑紗的遮掩之下,會是這樣一番令人發怵的情形。
——他正無所顧忌地用着兄長的皮囊。那麼兄長呢?
他說兄長沒了。
沒了……又是去到了哪裡?
薛爾矜甚至不敢往下想象。
他不敢想象,也不敢接受——那男人面上所附着的,隻是一張普通的假面,還是從活人身上生生剝下來的皮?
可他不願想象,那人偏像是有意要逼他想象一般,喉嚨卡在他滾燙灼燒的虎口,連帶着聲音都是鹹的,帶着一絲一縷鮮血勃發的味道:“你什麼都知道,又何必這般裝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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