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隊的人剩下不到一半,活着的滿大街去撿槍,倉庫的人說的對,到處都是死人,到處丢的都是槍。
楊娃子的鬼點子多,他讓人把三個手榴彈捆在一起,埋在瓦礫堆裡,用麻繩拴着弦當地雷用。又在城門下面給我設置了一個機槍陣地,常先生不想讓我趴在那裡,因為那是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危險的,楊娃子說,城門底下最安全,鬼子的擲彈筒和迫擊炮都不能把炮彈扔進來,飛機也炸不着。
城門樓雖然沒被炸塌,兩側的城牆卻被炸開了口子,另外一挺機槍正對着那些缺口。
晚上特别的安靜,誰都不敢睡得太死,現在城裡已經是犬牙交錯,進到城裡的鬼子雖然不多,可他們會藏起來打黑槍,大晚上的,根本找不到人。
陳參謀長靠在牆根抽煙,一根接一根,其他人抽旱煙,一鍋接着一鍋。
我對啥都好奇,問陳參謀長是哪個部隊的?
陳參謀長回答說,他是31師186團的,師長是池峰城,團長是王振,3月23日第一次在城外阻擊叽咕師團就損失過半,副師長和團長都受了重傷。兩千多人的一個團能戰鬥的不足一千人,原本計劃在台兒莊堅守三天就可以和湯恩伯的中央軍合圍叽咕師團,狗日的湯恩伯也不知道死哪裡去了,等了12天了,愣是見不到中央軍的影子,31師隻能奉命死守,鬼子白天進攻,他們就晚上反攻,現在整個師隻剩下不到1300人了。
楊娃子嘟囔說:這不是騙我們來一起送死的麼?
其他川軍兄弟低頭不說話。
陳參謀長說:我們已經決定與台兒莊共存亡了!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都一退再退,縱使國家再大,也有退無可退的一天,如果人人貪生怕死,隻能亡國滅種了!
楊娃子不服氣:哪個是怕死的喲?我們川軍一個師就剩下這兩百多人咯,我們想留個種子噻!
陳參謀長苦笑說:都這個時候了,還留啥種子呢?
有個四川兵提着褲子跑過來說:他找地方拉屎的時候,看到有一隊日本兵溜達到咱們後面了,大概有二十多人。
陳參謀長一腳把火堆踢散了,掏出手槍低聲說:準備戰鬥。
我們挑出了四十個利索的兄弟悄悄摸到日本人休息的地方,他們打了一天,這會累得夠嗆,根本沒注意我們這邊還趴着兩百多人呢,真是來送死的。
我們躲在鬼子集中的破院子外面,就聽到他們在嗚嗚啦啦地唱日本歌,聲音不大,跟哭一樣,比叫貓子的動靜還難聽,讓人渾身掉雞皮疙瘩。
常先生悄悄說:鬼子這是想家了。
我心說,你們想家就回去,幹啥來把我們的家給炸成這樣?
我把腦袋探出去查看院子裡的情況,好家夥,這幫鬼子正圍着一個大火堆彎着腰跳舞呢,兩隻手在臉前一擺一擺的,兩個腳尖來回點地,步槍豎着立在一起。
楊娃子輕輕擰開手榴彈的蓋子,我們幾個也照做,拉了弦丢了進去,十幾個手榴彈接連爆炸後,我們翻牆跳進院子,用刺刀把幾個僥幸活下來的鬼子捅了個透心涼。
四川兵真的是窮怕了,第一件事就是搜羅戰利品,就連日本人的照片都拿走。
陳參謀長指着一個鐵罐子說:這是鬼子的噴火器,這幾天就靠這個到處放火,拿走,咱們也讓鬼子暖和暖和。
這是我們打的最輕松的一仗,十幾個手榴彈就解決了戰鬥。這些鬼子被炸得四分五裂,一片腥臭的味道。
我們這邊手榴彈一炸,整個台兒莊又開始熱鬧起來,到處都開始打槍,喊殺的聲音又響起來。
就像一家的狗叫起來,全村的狗都跟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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