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在花葉掩映下的狹小宮道靠近殿門,覺得夜色甯靜得有些詭異,按照宮規,就算是夜間殿外也應該有值守的内侍禁衛,為何竟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窗棂上刻着藍花楹的紋飾,虛掩着,甫一靠近便聽見裡面傳出哀哀抽泣的聲音。
“表哥,你為何如此狠心,我自小便喜歡你,長大了我的心裡也隻有你。我并不求做你的正妻,就算是妾侍我也願意,我自覺所求不多,難道為妾侍我都不配嗎?”
我下意識握住腰間垂下的素錦香囊,仿佛隻有掌心傳來盈實觸感才能讓陡然加快的心跳有所緩解。這是姜紫蘇的聲音,她的嗓音自小便獨特,低沉中略帶沙啞,卻并不粗嘎,而是一架年歲久遠的古琴撥弦疏奏的聲音,較之尋常女子的莺呖燕啼更顯得幽靜而有韻感。
既然聽出她是紫蘇,那另一個人是誰便可想而知了。難怪姜子商顧左右而言他地攔着我不讓走,原來是苦心孤詣地為自己妹妹搬石搭鵲橋。
“紫蘇……”蕭衍的聲音罕見溫和耐心,在靜谧夜色中猶如音律舒緩的上古琴曲,娓娓而道:“你是舅舅的嫡女,母後最疼愛的侄女,你應配得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到東宮裡去當一朵姹紫嫣紅開盡的點綴。”
紫蘇微提了聲音,使馨和的嗓音略顯尖銳:“可這是我願意得,我不在乎,隻要能離得你近些……我……”她好似情急,低聲抽泣起來,嘤咛道:“我不願嫁給别人,爹他要讓我嫁給别人。”她言語錯亂,全然沒有了尋常那種翰墨丹青、筆硯侍書的文靜淡定,好像隻是一個陷入末路急需要一根浮木來攀附的可憐女子。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向來冷靜自持、愛惜羽翼的姜紫蘇為什麼會出此下策,全然不顧身份地私約蕭衍在深夜到這偏僻殿宇裡幽會,原來是姜彌要把她嫁給别人。向來,能讓一個女子大改禀性而粗陋百出的從來都隻是因為在愛的國域裡走入了絕境,不得不铤而走險。
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響傳出,好像是蕭衍在安慰她,他的聲音沉穩溫脈,如深潭澗泉中緩緩流淌的水,“你應該聽舅舅的話,他是你的父親,必是凡事為你打算得。”
紫蘇許久未語,隻兀自哭泣了一陣兒,問:“為什麼?你的東宮并非隻有一個太子妃,孺人、良娣甚至沒有名分的侍妾都可以生下你的孩子,為什麼隻有我不可以?我不求名分,哪怕沒有名分,隻要讓我待在你身邊,我就知足了。”
一陣風吹過來,掀起了我委地拖曳的裙裾,我心中想,就算你不要名分,也改變不了你是姜彌的女兒、是姜皇後的侄女這個事實,沒有人會真得把你當成沒有名分、地位卑微的侍妾,而姜彌也絕不會讓他的女兒做個沒名沒份的侍妾。我一愣,卻是有些自嘲,覺得自己着實有些可鄙了。
蕭衍大約也是不忍心傷害這個對自己一腔癡情的女子,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當年是父皇不許我娶你,如今也沒有人敢違抗聖意重提舊事。女子青春短暫,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虛擲年華了,不值得。”
紫蘇果然沉默了,這溫婉如水的女子似乎要費力将自己心中的漣漪平複,無邊的夜色中再無聲響。我知他們還有話要說,但卻聽得意興闌珊,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順着來路借着月光回去了。
嬿好領着宮女們從側殿溪畔尋我來了,見我孤身一人出來,狐疑地往靜淑殿看了看,問:“姑娘在那邊見着什麼了?怎麼臉色端得難看?”
我搖頭,隻覺心頭好像壓了連峰山麓般沉重,幾乎是迫得我喘不過氣了。我望着那一樹紅錦綢緞,顔色鮮妍曼麗得仿佛那無憂無慮的閨閣年華。彼時尹氏尚未倒台,尹家和姜家還維持着表面的和順,我和紫蘇年齡相仿,是同齡女孩裡最為投契的一對。
也是這麼個繁星如許,夜雲瑰美的晚上,因為芳藹和靡初太聒噪了,攪擾得我們煩不勝煩,紫蘇偷偷拉了我的手去飛瓊台看星星。她攬着我的肩膀小大人似得說:“孝钰,咱們這麼投緣,可惜不是親姐妹,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我用手指支棱着腦袋,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說:“可就算親姐妹,将來也要出嫁得,哪能時時刻刻在一起?”
“我有辦法……”她矜持而溫婉地微笑,身後是漫天星矢,卻抵不過她眼中青晏姣麗的飛俏神采,“将來你嫁給懷淑太子,而我……我嫁給衍哥哥,咱們成了妯娌,不就又能時時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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