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情他做不來,就是做了薛開潮也看不上,譬如磨墨插花還有烹茶。雖然薛開潮看着對下平和,生活上姿态随意,但畢竟生于優渥,怎麼可能真的毫無要求。
至少舒君暫時學不會,也就穿衣盥洗還算簡單,他做上兩遍也就熟了。
然而今天畢竟與平時都不同一些,他動手中途忽然停住,薛開潮自然發現了。幽雲在旁捧着疊放在托盤裡的新衣,也看得一清二楚,等到舒君繼續了,這才若無其事道:“說來,舒君現在也懂許多事了,我們就說主君其實最會養人的。将來回了本宅,他們一定是看不出來他是哪裡來的。到時候主君要怎麼安置他?”
這話其實并非問題,而是一個引子。
薛開潮無波無瀾,淡淡的:“他在近身伺候,身份已經明白,還要怎麼安置?”
幽雲隻是笑,并不多說什麼。反倒是舒君心裡警醒起來,忽然發覺自己現在仍屬于妾身未明。
幽雲她們幾個無論是否真的伺候枕席,在外人看來都自然是薛開潮的私有物。
而他雖然同樣是,但出現的突兀,一定招人注意。有時未必是要問出口,隻需看一看就心生疑窦。大戶人家公子身邊的人,多數被看得暧昧。幽雲有此一問隻是點一點,委婉的問薛開潮,這個人總該有個說法。名正則言順,雖然人人心中都知道,畢竟也該有個說法,才好稱呼。
像是薛開潮救人,其實并非心血來潮,既然收在自己麾下,那麼始終敬而遠之不去染指也不大可能。他不是拘泥的人,更不至于在舒君身上都要收斂自己。舒君本人,倒實在不重要了。
薛開潮到底要拿舒君做什麼,幽雲她們幾個都是清楚的。殺手死士,有這一層關系也無可厚非。把他放在身邊,就像藏利刃在枕畔,是一重隐秘的保障,對舒君自己的身份也能做一層掩飾。
薛開潮雖不動聲色,但已經明示。幽雲退下之後,他卻又問舒君自己:“幽雲的意思,你想必也清楚明白。你怎麼看?”
舒君知道他們談論的是什麼,強笑都笑不出,心中發虛,兩腿發軟,站在他面前像是被兇獸盯着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我……不知道。主君大恩,能看得上我已經是我的榮幸,我并沒有什麼看法。”
是真的沒有。
且不論大恩大德,薛開潮一向也不愛聽人說這個,就說二人身份有别,無論何時也輪不到舒君來說願意不願意。
人生至此已經是一片從未見過的新天地,而舒君走在其中什麼都不懂,很容易就覺得一切都可以接受。
叫他說他也什麼都說不出來,往前想,如果真的到了那地步,他大約也不會後悔。
如果薛開潮見他遲疑就打消這種心思,遺憾大概也有一點。
薛開潮畢竟是舒君此生僅見的品貌身份,在他面前大概隻有一次機會,舒君踟蹰正是因為這個。
戲班也唱情愛,癡男怨女糾纏不休,女的唱“拼卻一生力,盡君今日歡”。舒君從前沒有開竅,如今也還不是很懂,但這句話忽然就浮現在眼前,從沒有意義的文字變作一種心情。
這一生有今日也就夠了,全都奉獻給一個人隻圖酣暢淋漓,大約就是這個意思。自古以來女子求取情愛,都将自己放得很低,似乎隻求一回顧,此生就足夠了。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千金意未必是千金意,但不敢攀也不是真的不敢攀。女子邀寵乞憐,無外乎如是。舒君沒有讀過這首詩,答話卻有其中部分意思,無非是說我不配罷了。
但他是真心這樣覺得,因此對将來的事也早有準備,不見得真是個一無所知,更沒有自知之明的孩子,慌不擇路才選了這條路。
薛開潮心中多少有些訝異他的通透,也不再多問。他自己主意已定,更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好似一塊點心本來就放在自己面前,吃不吃,吃多少,終究隻憑一時心意。
當夜舒君仍然要先沐浴才去薛開潮房裡。他在熱水裡洗的幹幹淨淨,頭發也拿混合香粉的澡豆洗搓幹淨,一匹厚綢一樣垂落下來,幽雲幽泉輪番上陣給他擦幹,甚至還笑鬧着要給他修眉。
舒君多少看出她們的意思,一面是作為貼身侍女洞悉薛開潮的心意,一面也算為他考慮。但争寵這回事還是算了,她們打扮起人來像是深閨婦人打扮愛寵,盡頭太足,他受不了,站起來一溜煙跑進薛開潮房裡。
路上晝行夜宿,這一夜就歇在驿館裡。薛開潮房中陳設家具都是他們帶着的,格局也和别院那裡差不多,舒君一路溜進來根本沒有障礙。幽雲她們自然是不敢再追了,舒君卻一路跑到床帳邊才發覺不對,多少生出悔意,心中忐忑,倒不敢揭開床帳藏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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