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這廂陽光明媚,英國公府卻是烏雲密布,像是暴雨席卷,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林下居的丫鬟嬷嬷們,是大氣不敢呼,說話聲音大一點會被罵架子大,說話聲音小一點被說目中無人,搞得大家夥都不敢言語。
英國公從拱門進入,見院子的正房房門緊閉,門口擺放着餐食,工工整整的,一看就是沒有動過。
他再次眉頭緊鎖,拉來一個小丫鬟,問道,“姑娘還不肯吃飯?”
“是……是。”
他把小丫鬟扔到一邊,自己來的門口,輕敲一聲,裡頭傳來女孩的聲音,“滾開!”
沒有歇斯底裡,是很平靜冷淡的聲音,卻讓人聽出了濃濃絕望感。
英國公心都揪在一起了,“舒兒,是父親,你開開門好嗎?”
“……”
裡頭不說話了。
英國公心都要碎了,他好好的嫡女,才情在櫻都是數一數二的,在書法上的造詣更是一絕,更不要說樣貌了,櫻都哪家郎君見過後不是為之傾倒。
“舒兒,你吃口飯罷,一天沒吃飯了,會撐不下去的。”
“……”
“舒兒,是父親對不住你,那個蠢貨父親已經将她打得半死了,你……”
他哽咽半會兒,“舒兒……”
一顆綠豆大的眼淚竟然從他那臉上滑下,落入嘴邊的胡須當中。
“……”
現在日頭正盛,房内卻生出一片陰沉之色,書案上的東西被一掃而空,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卷軸、宣紙、狼毫筆……
一頭發散亂的女子将腦袋倚靠在床沿上,臉色蒼白,眼底發青,眼神渙散,配上白色的裡衣,活脫脫一個女鬼形象。
高舒夭不敢閉眼。
她怕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那幾個猥瑣男人的臉,那髒手不斷在她身上遊走撫摸,肥大的嘴唇掃過她雪白的肌膚,猥瑣的眼神不斷在她的身體上打量着。
高舒夭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胃裡發酸,又忍不住嘔吐起來,但是一天沒有進食了,胃裡根本沒有東西,隻一些苦水。
她嘔吐了半天,腸胃緊縮,卻是吐不出任何東西。
外頭英國公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卻是卸了力氣般,嘴唇蠕動,發不出半點聲響。
“那幾個禽獸父親已經處決緻死了,舒兒,你開開門好不好,父親求你了。”
高舒夭是她發妻的頭生女,當年生下她的時候,他那會有點不喜那發妻,任由當時的英國公夫人與李姨娘刁難,落下了病根,一直懷不上孩子。
雖然在高舒夭五歲時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卻是因為孩子太大了,生不出來,活活死在了肚子裡面,最後發妻也走了。
當時他還以為是因為發妻與人偷情,所以導緻孩子早産,一直對人怨恨不已,連帶着高舒夭也沒少受他的冷言冷語,還是太後看不下去,把人帶進了宮中,這才健康長大,長成這般喜人模樣。
但是從此對他也不再親密。
他這兩日想了許久,越想越覺得虧欠這個發妻與這個女兒,一頭烏黑的頭發一夜之間竟然生出了白發。
“舒兒……”
他繼續敲門。
一行清淚從高舒夭的眼角流下,滴在程亮的地闆上。
一滴兩滴三滴……
淚水很快浸濕了她的衣角。
她直起身來,伸手擦掉淚珠,眼珠轉動,變得有神起來。
她慢慢扶着床沿起身,緩緩走到妝台前,拿過鏡子細細看了看自己的臉,又看向自己的脖頸。
一條長長的紅痕很是醒目。
她眼神突然變得淩厲。
尹悠然……
尹薇然……
千宇仙……
是你們把我逼成現在這般模樣。
是你們……
都是你們的錯。
有我高舒夭一日,便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她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放下圓鏡,起身走到門口,把門栓拿了下來,開門看向蒼老了不少的英國公。
直接了當,“阿爺,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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