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淩從小便不喜騎射,很少練習,那時齊方瑾不強求他學,他便樂得自在,如今才知道當年不該偷這樣的懶。他連着策馬幾日,不眠不休,一路疾馳,仍是沒能趕上阻止那道诏令。他到甯成的時候,晉軍的屠城已進行了一日,幾乎屠盡全城,隻有最後一些殘餘。馮淩靠着記憶,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甯成君的宅邸,心中不斷得重複着那一點“或許還來得及”的希望,卻隻看到士兵們亂糟糟地搜查的景象。
“人呢?這裡的人呢?!”馮淩厲聲質問。
士兵們雖不認得馮淩,但他身上的衣服顯然是大晉的官服。一個士兵立刻上前:“回禀先生,依照狄相命令,已全部滅口。”
馮淩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全部滅口,他的映遊姐姐,玄卿兄長的一家人,一個都沒了?他狂奔了這麼幾天,就為了在刀口下給魏淵留點念想,可是太遲了,太遲了。
馮淩身形一晃,身旁的士兵趕緊扶住了他:“先生,我扶您去休息吧。”
馮淩站定,确定自己已回過神,便用力推開他:“别搜這裡了,都出去,滾出去!”
“先生有命,不必搜查,收隊!”那士兵是個極有眼色的,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先撤,省得在這裡當受氣包。
待得士兵們全部離開了,馮淩靜靜望着這座宅邸,依稀能看出原來清幽别緻的模樣。他的兄長,他的姐姐,都是這樣的人,淡淡的,不争不搶,平靜如潭水。但它已變了,竹枝被攔腰截斷,斷口處鋒利如劍,遍地落葉與血迹,石壁添了斑駁的劃痕,假山上還殘留了一把斷刀,北風卷過,嗚嗚低訴,像不敢出聲的哽咽,他盼着映遊姐姐袅袅婷婷地走來,向他笑,或者說點什麼。
但是齊映遊不會出現了,永遠也不會了。
馮淩恍惚間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她的映遊姐姐還與他一同住在齊宅裡,他記得那個午後的陽光和風,也記得映遊姐姐親手做的點心,軟軟糯糯,一回頭,他的映遊姐姐就嫁到北魏去了,出嫁的女子最美,紅衣金钗,眉目如畫,他在北魏的盛夏與映遊姐姐揮手告别,從此再沒有見過她。
馮淩走到裡頭,新鮮的血腥氣直朝他鼻子撲來,他捂着口鼻,在書房和卧室轉了一圈,找到一些書籍手稿,以及齊映遊和魏淵生前用的東西,裝在一個大箱子裡,命人送回了永豐他的府邸中。
算是給魏淵留點東西吧。
“死者的屍體呢?”馮淩問。
被問到的士兵并不知他想做什麼,呆呆回答:“已全部運送出城填埋了。”
“這戶人家,所有的屍體都給我找回來!”
“這······”士兵想說,運出去的屍體少說也有幾萬,又有不斷運送的,哪能這麼容易找得到幾具屍體?況且他也沒見過這家人,誰知道這家人長什麼樣呀?正想推辭,卻被馮淩狠狠瞪了一眼,隻得道,“是!”
反正他也不會去找就是了。馮淩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用不着害怕他。
馮淩自然知道自己說話沒什麼用,他不是秦正武跟前的紅人,甚至很少在朝中露面,現在想辦點事簡直難于上青天,隻得問了填埋屍體的地方,自己過去找。
死屍須得及時填埋,否則容易出現瘟疫,士兵們不敢懈怠,馮淩出了城,遠遠便見着一處原本荒蕪的平地,如今卻是堆滿了屍體,站滿了正用力揮動鐵鍬鏟子挖大坑的士兵,又有另一些士兵兩兩成對,一頭一腳擡着屍體往大坑裡丢。馮淩趕緊跑過去,迅速在屍體堆旁搜索起來。
項起聽說了有個穿着大晉官服的年輕人在找屍體,心中奇怪,便過去看了眼,隻見那人眉清目秀,很是文雅,甚至在一堆五大三粗的士兵裡,顯得有些孱弱。
“你是什麼人?”項起不懂得客氣,站他面前便問。
馮淩見過項起,立即站定,施施然朝他行禮:“項将軍有禮,我乃文學侍從,太子師,馮淩。”馮淩原本不想說太子師的,仿佛故意拿身份來壓人似的,隻是這會,有這麼個身份,事情會好辦很多。
項起果然收斂了些,也随便朝他拱手:“太子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隻是我有故人在甯成,想為他們收屍而已。”馮淩實話實說。
“什麼樣的故人?派人來找就是。”
馮淩知道項起說話定然管用,他這麼問了,就是要幫自己的意思,便跟他說了齊映遊一家的情況,隻是他多年沒見過齊映遊,更是從沒見過魏洋,描述得不甚清楚,項起隻得多叫了些人把年齡相符的都找出來,又讓馮淩先去休息。
馮淩幾日未曾歇過,自然是累的,但是比起休息,他更想快些找到齊映遊的屍體,于是便推辭了:“我一同在此處找,将軍不必為我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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