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驚,擡眼時看見小雅盯緊自己,神色是空前的諷刺和蔑視。他才記起她會目睹整個過程,但顧不得内疚和掩飾。她雖單薄,卻冷眼看他跪在地上,俨然女王一般,他隻是她的奴仆。她臉上大團戲谑的烏雲下一時壓制住是她更強大可怕的撕開表象一直刺到真相最後毀掉一切的能力。她用命令的口吻說:“告訴我,Giuseppe,你又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
暴力。他的聲音裡攙了血和淚的凄厲,你看不到嗎?我犯了和我一直抵禦和厭惡的人同樣的罪,我和他們沒有分别,還有什麼資格憐憫和救贖?
“隻為了你可笑的信仰的禁令,你也要舍棄我們這樣拼命維系的預言和生路?”
我現在必須忏悔,這是我們唯一得救的辦法。
“就連那些仰賴期盼着你的人也無法打動你?我媽媽,神父,禮拜堂裡的所有人……”
你怎麼還不懂?主賦予我們這個預言,是為了讓我們在逃離煉獄的一路上竭力苦修忏悔,以全身心的虔誠和潔淨達到完成預言的盡頭。若我們有任何一點的不忠或污濁,即便走到了最後,主也不會送我們去的。他必會懲罰我們,降下浩劫,遠遠勝過這浮世上的煉獄。無論我們之前怎樣拼死,也都是徒勞了!
她被他困獸般的狂怒怔住,不語片刻,再擡頭時淚水已不能自已地滑落下來。她咬着牙,目光冷得像利刃。她說:“Giuseppe,我才知道,你其實是愚蠢,根本不值得我憐憫。你為你恪守的教義,可以壓抑你的一切感情,自我輕賤,麻木刻闆,甚至不敢承認你喜歡我,也不敢直面我對你的情意……但就是如此,你還是死心塌地,覺得分外滿足,隻要有信條,凡是都順理成章,不顧它們原本有多麼蒼白軟弱。你信仰的主就是個天大的謊話陰謀。他僞善,專制,殘暴,你卻還心甘情願地仰慕着他!你讓我看清了這門信仰的惡,我為此痛恨它,也看不起你!”
住口!他咆哮,你可以任意辱罵我,诽謗,污蔑,蠱惑,編造騙局,但是你不可亵渎主和他的教義!這就是罪不可赦,你根本不知道信仰對我意味這什麼,你不知道!是你狹隘,嫉妒,讓你堕落到罪的深淵裡。你要跪下來求主原諒!
“原諒,”她凄厲地仰頭大笑,“我早就不原諒任何人了,連我自己。我是不知道信仰怎麼支撐着你到如今,但我也不想知道。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為了你神聖的宗教來懲罰我這個罪人。若你真的純潔又忠誠,為什麼不開槍打死我,否則你和你的主就是連浮世上最卑賤最微小的灰塵也不如!”
你住口!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來,左手從衣袖裡抽出槍,扣下了扳機。
若是許多年以後,他回想起那一刻,還會清楚地記得那一聲響怎樣的震耳欲聾,她殘破的身體悲壯的美,眼裡熾熱明亮的光暗淡下去,撫平了一時的瘋狂暴怒,真正深藏的悲憫和心碎才大片地浮上來。空氣裡的血怎樣地濺開,夕陽下的黑色鳥群為此驚得四下飛起,像挽歌的譜上高高低低的音符。許多年的光陰,他看到這光景鮮活地凝固着,抹也抹不掉顔色,一伸手卻又碰不到,濃霧一般的幻覺,卻又悄然留下深且舊的劃痕,證明他也曾悲歡離合過,凝定在時間裡,變成了永恒。
隻是他已沒有許多年可用。
為她禱告之後,他沉默地徹底褪去長袍,酣暢淋漓地完成了最後一次鞭笞懲戒。他□裸地跪在地上,直到他聽見港口上的人聲稀稀疏疏地散去,海船起航的最後一班鈴聲響過,風撕扯着帆布的獵獵聲也漸行漸遠了。然後他平靜地把槍上了膛,槍口頂上了下颚。
那一刻他才明白,這煉獄,他從來就未能逃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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