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傷了手指。就那麼一點小傷,娘卻不放心。她今天一早打電話,說要來看看我。這麼冷的天,我不讓她來,她卻不肯。我很感動,出去買了一隻雞和一些菜,割了點肉,我知道娘最喜歡吃雞和水餃。所以我回家先做好餡,和好面,等着娘來一起包水餃吃。
一切收拾好後,娘騎着車來了。看到娘那一瞬,我說不出的感動。今天天氣很冷,她凍得哆哆嗦嗦。我忙讓她進屋,她倒沒急着進屋,看到孩子也出來迎她,一把抱過來,親了親說:“想姥娘沒有?”孩子有些羞澀地在她的懷裡。我趕忙說:“棟棟,咋不喊姥娘。”孩子乖乖地喊了聲“姥娘”,娘高興地抱着孩子進了屋。
娘來了,還給我帶來一大堆好吃地東西。說來很慚愧,每次娘來我家,她會給我帶來很多好吃的東西。我去她家,也會給我帶上這樣那樣的好東西,有時會給我一些零錢。而我去娘那兒,從來都是空着手,白吃白喝。
其實娘家的條件比我要好得多。父親有一份很穩定的工作,娘也有足以養活自己的退休金。弟弟及叔父們家的弟弟妹妹也都是大小不一的老闆。弟妹也在我們鎮政府有一份很安穩的工作。唯有我不太争氣,父親七難八難地給我找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還是讓我給踢了。所以母親體諒我,從來不讓我給她買什麼東西,每次買了東西,她總會照價甚至高價賠償,讓我很難為。我也就不買了,漸漸地也成了習慣。
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好過,我不想再讓娘給予我什麼。也很少去娘那,畢竟結婚後,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娘就不高興了,隻要有一星期不去她家,再去就非得挨罵。我也很想能讓她高興,也盡力地抽出點時間去陪她說說話。娘是那種很幽默、很開心的人。她會同我開玩笑,扯點這唠點那,有時也會罵我幾句。我當然也不會讓她,娘娘倆邊吵邊快活着。
娘看着我買了菜,做好了餡,也甚是感動。責怪我說:“你看你的手還腫着,忙活啥?”我笑了笑說“您都來了,我的手不礙事了。”“你說那天我讓你洗衣服幹嗎了。”娘有些自責地說。我笑了笑,很不在乎地說:“沒什麼,我不洗您洗,您落下的病也不輕,我看着不忍。”娘眼中閃出了一絲感激,沒有說話。我便去給她沖茶了。沖好茶,娘抱着孩子,我們起喝茶,一起說起話了。她又唠起了鄰裡間的趣事,直惹得我哈哈大笑。
其實我和娘之間的關系一直也不太好。在我很小的時候,她把我推給了奶奶,對我盡到的責任太少。而奶奶似乎對娘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而且家裡重男輕女的思想很重。所以讓我生活在冷漠、歧視的半溫半冷的情态中。
有時我對她有些怨恨,覺得她是那麼吝啬付出自己的愛。給予我的太少,太少,而且也從來不會保護我。甚至面對周圍人對我的嘲諷、羞辱,她和爸爸父親會跟着附和。所以曾經在我心裡埋了太多的怨。但随着我的路走得越來越遠,我明白了,娘其實也是很無辜,她和爸爸一直是愛我的,一直付出。
在不久之前,我還跟娘大絆了一嘴。原因的當然是奶奶。因為我和奶奶的一些過節,賭氣不理會奶奶。可能奶奶有些傷心,常常在娘面前訴苦。所以娘每次見到我,就非唠叨我。其實對于這件事,錯不在于我,所以我賭氣。我的心裡也是半怨,半難過。
我開始還能忍着娘的唠叨,但有一天,我終于還是忍不下去了。将心裡的怨火統統洩出來,怪娘不主持公道,老向着别人,不替我想想。娘也被我激怒了,對我下逐客令,說以後沒有這個閨女。再也不許我踏入她的家門。我很負氣地拉起孩子,騎上車,頭也不回地走了。從此後,一個月我再也沒踏入娘家的門。
可是不久,我就後悔了。這麼多年來,父母給予我的太多了,而我給予他們了多少?雖然他們曾經極力反對我與我丈夫的婚事,但我們結婚後,還是一直照顧着我。我懷孕的時候,剛結婚的日子當然很困難,母親會想方設法地給我弄些營養品。由于反應的厲害,我不能吃饅頭之類的面食品,買不到合适烙餅鍋,就把娘家的鍋拿來,一直用到現在。在我做剖腹産時,娘和弟弟、弟妹也一起陪着。
孩子三歲時,一次半夜抽風,是父親開着車,娘抱着孩子陪我去醫院。一直到了淩晨二點左右才回到家裡。父母為我做過得太多,太多,已讓我數也數不過來。我知道我不能從物質上給予他們什麼。也隻能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做吧。
娘由于生我二妹時,受了風寒,至今落下了病。所以隻要我去她家,看到有髒衣服,我就會幫她洗。幫她幹點我力所能及的活。其實娘也沒有太多的活,最多的時候還是在一起說說笑笑。想想自己真是沒有資格去耍性子。
有好幾次,我都想去娘那兒看看。可是我卻怎麼也邁不出那一步。還好,老天算是對我不薄,給了我一次機會。秋忙的一天,我想到街上賣些熟菜。在菜市場,我遠遠地看見了娘。我忙把車開快些,趕上去說:“掰玉米呗?”娘回頭看了看,是我!甚是驚喜地說:“俺早掰完了,你這妮子,還真狠心!”我不好意思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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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接着說:“你姨在咱家,我殺了隻雞,再買點菜,你也去吧。”“我是從孩子的奶奶那來地,因為忙,沒做飯,買點現成地回家吃。她還等着呢。改天吧。”我說。娘笑了笑沒說話。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說:“你不去,那我給你買點吧。回去跟你婆婆和孩子一塊吃。”我說:“不用,我自己買吧。”
娘不容分地走到一個小攤旁,稱了一隻雞塞給我。我也沒說不要,争執下去會顯得我很難堪。就接了過來。娘說:“替我向孩子的奶奶問個好,我很想孩子,過幾天别忘了帶着他去。”我點了點頭。娘說:“走吧,路上慢點,你開車我總不放心。”我笑了笑,點了點頭,騎上車走了。回頭看了看娘,看到她還在望着我。幾天後,我帶着孩子去了娘那兒,并聽娘的話,拿了點東西去了奶奶家。奶奶的淚水至今還讓我記憶猶新。
我和娘談了一會,該做飯了。娘對我說:“我先包着水餃,你去把你棟棟他奶奶喊下來,我跟她坐坐。”我便去了。娘做事很快捷,我去請孩子奶奶的空,她的水餃已包得差不多了。娘喜歡喝酒,我請孩子奶奶時,順便給她買了一瓶酒。其實我不想讓娘喝酒,因為酒,我們也曾很不愉快。但她在我家,我必須管她酒喝。
我們三個一塊忙活,包好水餃,又炒了幾個菜,一起吃起來。雖然我買了雞,但兩位老人都舍不得吃,還是孩子吃得多些。我吃了一會就去下水餃了。我對娘說:“下出水餃來後,臨走時給奶奶帶些吧。”娘似乎很贊同我的做法。很痛快地答應了。
娘這次沒喝多,吃了不少水餃,很是滿意。她和孩子的奶奶說了會話,就要走了。臨走時千囑咐萬叮咛讓我不要再下涼水,不要在電腦上打字。我隻是答應着,給她拿上了點水餃,送着她走了。我把她送到公路上,娘又囑咐了我一遍。還對我說,手好了後,讓我帶着孩子去她家。我答應着。娘騎上車走了,天很冷,她的身影漸漸遠去了。可是我站在那裡卻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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