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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頁(第1頁)

火折子的光線雖很是晦暗,但仍能隐約看清楚這間簡陋石室内的全部陳設。正中一幅壁畫很快吸引住了甯桓的目光,它幾近占據了一面石牆的大小。壁畫中的人圍着一條死去的巨蛇,天空被染成了如血般妖冶的殷紅,彌漫着一股不祥的血氣在其中,所有人微仰朝上的臉上皆蒙着一層陰郁的黑,露出驚懼之色。他們究竟看見了什麼?甯桓蹙眉想道,死去的巨蛇在底下盤踞着,巨大的蛇頭觸及蛇尾的部分,不知為何,甯桓總覺得自己似從哪裡見到過此番場景。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甯桓的腳步踉跄地朝後退了一步,他猛地一個趔趄,身後似有什麼絆住了他的步伐。他堪堪穩住身形後,急忙朝後望去。而待他看清絆住他的那物後,呼吸猝然一窒。身後一具白骨正斜倚在他正對的位置,隻是白骨的顔色被石牆的灰掩飾了,所以甯桓方才進來時被沒有注意到。

有人死在了這裡,甯桓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有人還是沒能出去死在了這兒……

冰涼的手覆上額頭,良久,甯桓才緩緩回過了神,沒想見又是一場死局。甯桓凝望着那具白骨,此情此景倒沒了想象中的駭人。都是困在此地的可憐人罷了,甯桓想道,他緘默了片刻,身形頓了頓,朝着石室内的那具白骨靠了過去。

甯桓垂下眼眸,不自覺地長歎了口氣。看那白骨身上殘餘的衣飾,生前應是名妙齡女子。肉身已化為枯骨,不過垂在一側的手中仍還緊攥着一物。甯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從那白骨中抽出了那一物,是個精巧的素布錦囊,表面用金色的細線繡着“婉娘”二字。

是這姑娘的閨名嗎?甯桓微微斂緊了眉,口中輕念這婉娘二字,婉娘,為何會如此熟悉?火折子的光在彌漫着死氣的石室中忽明忽滅地閃爍,甯桓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她為何會死在此地,莫不是這裡真是條絕路。白骨旁似乎還留着一本冊子,甯桓蹲了下身,好奇地翻開了那些泛了黃的紙張。

“嘉靖七年十一月,大雪三日,錦衣衛斂事肅錦鑫到訪,向我詢問起有關當年佘人鎮與我父親等諸事。我隐居西湖數年,本已不願憶起往昔,也為逃避做了諸多等無用之事,斷然回絕此人後,未想到,那些東西仍是尋上了我。七年輪回,我仍是逃不過。”

“嘉靖七年十二月,我前往京城尋找肅錦鑫,願所有之事能在此終了。啟程前,瞎子替我算上了一卦,說此一番為大兇,是有去無回之兆。我思來想去了一夜,仍決心前往佘人鎮,那個埋葬了我父親的墳茔,那個如鬼魂般萦繞了我一生的地方。”

“與肅錦鑫交談中,也發現了諸多有趣之事,此人前往佘人鎮的目的似另有隐情,不過既僅是結伴同行,他不願說我便不問,隻是沒想到盤嶺傀儡家的楊瓊竟也在其中。甯王手下那四人中我也僅認識王瑞,陰險歹毒之小人,渾水一潭,此一路九人,皆有異心。”

……

手稿上的字迹漸漸變得模糊,書寫的工具似乎也變得愈發随便,書頁上空白的紙張上有時什麼也未記錄,有時也僅是一句簡單的話。

“前往佘人鎮的第一夜我們便損一人,那個名叫六子的男人。佘人鎮的入口據說是在那女人村的盡頭,我們跟着女魃進了山洞。”

“燭九陰……”

三個字寫地極為潦草,似是用黑色的粉墨随手塗抹在紙上,加上歲月的磨損,甯桓識别了良久,才終于認清了上邊的字迹。

“燭九陰?”甯桓喃喃地低語道。

冊子忽而變得空白了,甯桓在翻了很多頁後,才重新尋找到記錄的痕迹。不過這一回隻有寥寥的幾行字,行文也變得愈發晦澀難懂。

“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

“那些怪物……”

“那個東西就在我們之中。”

“我想起來了。”

薄薄的冊子最後,出現了零零散散的幾個詞,甯桓仔細揣摩了片刻,大概是言,這個地方不止存在着那些人面蛇身的怪物,還有着被困頓于此的怨靈。

“小心它們。”鮮血書寫成的四個大字被歲月沉澱成了濃黑,甯桓在讀完那四字後,隻覺得一陣陰恻的目光緊盯着自己的背脊,冷汗頓時泅濕了衣衫。

第116章

“它們?”甯桓喃喃地低語道。他低垂着眼眸,眸光中逐閃過了一絲複雜之色。白影,黑棺,以及那隻冰冷的手,甯桓凝望着角落那處佝偻的白骨,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那些東西引他來此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昏黃的火光映襯着甯桓蒼白的臉,他背靠着牆眼神小心翼翼地環視了眼這間四四方方的石室。他微喘着粗氣,心下暗自思忖,若真如手劄上所言,這地方不僅有那些人面蛇身的怪物,還有桎梏于此的惡靈……甯桓的眸色兀地暗了暗,方才那個“大順”并無發現自己,所以将他拘禁于此的會不會是那些怨靈?甯桓的心驟然一墜,可他又該如何對付它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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