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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頁(第1頁)

“我知。”吳祖清朝蒲郁招手,“過來。”

“是命令嗎?”

吳祖清頓了頓,“過來。”

蒲郁快步走到桌前。

“給你的。”吳祖清說着揭開銀色絹布,一把小口徑的勃朗甯手-槍出現。

蒲郁記起很久之前的那個夜晚,他也說要給她什麼的,最後給了一把鑰匙。當然還有别的——吻——他說是教訓。她問:“是‘禮物’嗎?”

吳祖清點頭,“那時就該給你的。”

“可你當時很反對,為什麼要給我?”

“你該謝謝我救了你一命,應該講不止一命。”

蒲郁徹底弄清了,自始自終,沒有什麼事是她争取來的。這是一個圈套,早在戲院那時已注定入局。二哥不過利用戲劇的表現,把她徹底變成了自己人。

“也就是說,其實二哥是沒有猶豫的。”蒲郁緩緩去觸碰那把槍。

吳祖清看着她,“我确實猶豫過,畢竟這不是什麼好差事。”

“不,沒關系了,我人已經在這裡。”蒲郁拿起槍,似細細看,“其實你不需要那麼驗證我的,為了瞞過文小姐嗎?你們不完全是一邊的?”

“你不該問。”

“我可以問什麼?”蒲郁與吳祖清對視,“回去之後,我還要練槍嗎?”

“暫且放一放。”

蒲郁稍稍前傾,雙手撐在桌沿,看上去很有氣勢的姿态,實際心下發顫,“嗯,二哥,對你來說,我隻是學生對嗎?”

那份煎熬她的所謂的餘地,不要了。

蒲郁沒法等待他的回答,自顧自道:“我想要的才能稱之為禮物,二哥應該給我想要的。”

說罷,蒲郁傾身,落下笨拙的一吻。

她心存顧慮,欲迅速抽離。可後腦勺被他扣住了,臉貼臉,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隻聽見他說:“我不是教過你,忘了?”

管他怎麼想的。她受到蠱惑似的,喃喃道:“一遍怎麼學得會,好老師不吝賜教的。”

吳祖清吮住蒲郁的唇,不放開這個吻,同時撐着椅子的扶手半起身。他們含糊卻也洶湧地,彼此推扯到桌尾。悶響一聲,吳祖清背撞上牆,蒲郁攥着他的衣領,仰頭于他唇齒輾轉。

吳祖清必須認可蒲郁是得意門生,她成長速度驚人,數秒間已反過來用他的調子磨人。其實,他也是不娴熟的。他們都在用本能像争鬥一樣去吻,沒間隙再去鑽營那些沉重的、缜密的思緒。

蒲郁旗袍下的曲線貼着扣子幾近繃開的襯衫,她的手在他耳畔打轉,唇也落下來到喉結。吳祖清克制着克制着,如浮動的塵埃指引,托住飽滿的臀一下擡上來跨在腰間。

就要過界了,蒲郁能感覺到。有什麼摩挲着,氣息摩挲着,還有衣料之間極細微的聲音。她理應是熟悉的,在制衣間穿針引線的日夜,猶如奉佛那般甯靜;眼下全變了,耳朵蒙了水聲音也能穿透,且無限擴大,以至于震動她的發汗的後頸。

本來便沒有目的,因而漸漸刹住。蒲郁額頭抵牆,盡可能感受渺茫的涼意。“二哥,二哥。”她什麼也看不見。

“這個回答應當很足夠了。”他說。

第32章

蒲郁一行人回滬不久,吳祖清同蓓蒂也回來了。當日報上刊登:汪在天津各界歡迎宴會上言說,反對蔣以黨代政,以黨代民意機關,獨攬一切的做法,呼籲加強“中日兩國的親切關系”。

原來,在七月十五日,汪便搭“加賀号”赴日本長崎,離開了香港;七月二十三日,再改名易姓搭“長城丸”抵塘沽(天津轄區)。

至于先前那個在牌桌上透露汪藏身香港的女士,蒲郁再沒在孫太太的牌桌上見到。據說是惹了事,到鄉下躲債去了。事實上,文苓說那人死了。其背後的人與香港方面聯系密切;發現風聲走漏,先一步出手切斷了線索。

政壇風雲變幻,商界名流表面噤若寒蟬,私下卻議論不斷,以謀求穩妥的出路。洪流中,人們都不想站錯陣營。

這邊蒲郁呼吸裁縫鋪的塵氣,那邊吳祖清籌建新的工廠。機械制造廠開業剪彩當日,蒲郁在馬路對面遠遠地看,吳祖清穿着她做的駝絨大衣,在人群中盡顯卓絕風姿。

身邊站着的人不是她,沒關系。

蒲郁能做大衣了,這個冬季因此多掙了好些工錢。蒲郁把錢匣子拿給施如令看,施如令并不做聲。

蒲郁道:“不是告訴你了嚜,學校的事我打聽好了,妥當的。”

“小郁,你為我操心太多了。”施如令說了這話,壓抑多時的情緒傾然而出,泫然欲泣,“我、我們……”

“我明白。”蒲郁握住施如令的手,亦如當初施如令第一次握住蒲郁的手。那時一切都是嶄新的,沒有消解不了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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