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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頁(第1頁)

韓朗不語,拿手指在他右臉打繞,最終起步離去。老宅裡隻餘華容一人,韓朗沒有派人盯梢,于是那北風都透着清爽,一下下拍打華容臉頰,很快拍他睡着。一覺醒來,外頭已經入夜,華容緩緩睜眼,腳凍得有點木,緩了好一陣才有知覺。過一會他立起身,搓了搓同樣發木的手,這才出門朝西。目的地是已經被燒焦的撫甯王府,有些遠,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才到。看見林落音的那刻華容還是怔了下,無論如何是有些感觸。他上前,不發聲,拿扇子敲了下林落音肩頭。林落音猛然回頭,從訝異到驚喜再到怅然,臉上不知道流過多少種表情,這才吃吃道:&ldo;你……你怎麼會在這裡?&rdo;華容垂眼,将他寶貝扇子打開,迎風搖了搖,不再比手勢,直接開口:&ldo;為誰風露立中宵,林将軍卻為什麼大半夜站在這裡裝立柱,是不是為了黃帳之内,當今聖上賞你的那杯酒?&rdo;林落音呆住,臉上表情已經不是訝異兩個字能夠形容。前天在悠哉殿,皇上賜了他一杯酒,這本是一樁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是那杯酒的味道不尋常,甘冽裡還有清甜,帶着蘭花香氣,名字他永生難忘,叫做&ldo;無可言&rdo;。就是在撫甯王府,這裡,華容曾端過這樣一杯酒給他,告訴他這是自己的獨釀,裡面加了青梅和幹蘭花若幹。華容已經失蹤。而悠哉殿裡,當今聖上從皇帳裡伸出一隻手,居然賞了他一杯&ldo;無可言&rdo;!為這個他已經糾結至今,每天夜裡來這裡吹風,而且腦子越吹越熱,已經下決心要一探皇宮。而就在這時這刻,華容居然出現,出現後居然開口說話,說話的聲音……,居然跟當今聖上一模一樣!所以他隻能呆住,除了呆住,再做不出第二個表情。一件事情發生,也許需要一二十年。可要說完,也最多不過一個時辰。華容的口才一般,說了半個時辰,總算把前因後果幹巴巴說完。林落音這時做了他第二個表情,就是更加呆住。之後就是抓狂:&ldo;你根本就不啞!&rdo;&ldo;韓朗那樣折磨你,你居然能忍住裝啞!&rdo;&ldo;為了這個秘密,所以這些年你忍辱,随便人糟踐!&rdo;……完全失去邏輯,前言不搭後語,可這一百句一千句,都是心疼華容。可那廂華容半眯了眼,将扇子輕搖,卻隻是一句:&ldo;也沒什麼,路是我自己選的,所以就沒什麼好埋怨。&rdo;從來也是這樣,他半點都不心疼自己。林落音一顆心更是酸到發脹,将手按上劍柄,道:&ldo;現在你要怎樣,要怎樣你說!&rdo;華容淡淡:&ldo;我現在先要你若無其事。&rdo;不是他想林落音卷入黨争,而是這時這刻,他再沒有别人可以托信。而林落音是當然的不會拒絕,早就豪氣幹雲,問:&ldo;然後呢……,若無其事然後怎樣,我要怎麼幫你?&rdo;&ldo;然後我會想法子,讓你掌握兵權。我要韓朗倒台,死得凄楚,也嘗嘗命運不在自己掌握的滋味。&rdo;過一會之後華容才道,扇子攏起,仍是淡淡。等了許久,華容也沒等到意料中斬釘截鐵那個&ldo;好&rdo;字。林落音最終說話:&ldo;不如這樣,我帶你離開,外頭天高海闊,你慢慢就會忘記。&rdo;華容心陡然一沉,怕他是沒聽清,又重複一次:&ldo;我要韓朗死!而且死得比我大哥更慘百倍!&rdo;林落音擡頭看他,這一次無論如何是應該聽清了。又是沉默,該死的重得好似壓着一整個天地的沉默。林落音嘴唇好像灌了鉛,掙紮了太久太久,這才掙紮出五個字。&ldo;韓朗不能死。&rdo;他道,聲音雖輕,卻是清楚明白。上馬之後林落音一直不說要去哪裡,隻是舉着鞭,帶華容一路狂奔。華容也不好奇,随他去,到目的地乖乖下馬,一隻手撐腰,動作有些吃力。夜這時黑到極緻,華容目力不濟,好容易看清身周環境,發現這裡原來是塊墓地,最中間有座高墳,墓碑森然,寫的是定月永康侯莫折信之墓。莫折戰死,死後被追封為永康侯,這件事華容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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