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樓,還沒走到門口,就聽瞿晶問道:“三位是要去什麼地方?”
這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居生生沒好氣地回頭,抛給他一個輕佻的媚眼,柔聲道:“出去玩,不可以嗎?”
瞿晶沉聲道:“近來臨泉事qíng比較多,龍門派的仇人也沒個定數,三位還是在客棧待着比較好。龍門派的兄弟們都是火爆脾氣,難免沖撞三位,豈不敗了遊興?”
習玉柳眉一豎,登時就要發作,一旁的韓豫塵忽然笑着站了起來,“瞿老,我與他們同行,難得來一次臨泉,不出去看看風光實在可惜。有我陪着,瞿老放心吧。晚上一定把他們安然送回客棧。”
瞿晶見他出面,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默然看着他們離開客棧。近來,江湖上的年輕人越來越了不得了,姑且不說這個叫做韓豫塵的人深藏不露,就連那嬌怯怯的閨閣小姐恐怕也不太好惹。看她走路的姿态還有一些習慣動作,充滿了貴氣,想必是哪家貴族千金,也不知師從何處,家裡父母怎麼會同意她出來闖dàng的。看她和身邊那個年輕人親密無間,隻怕是新婚夫妻,但那少年……分明是個傻子,隻是他那張臉……總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每每看到這些少年驕子,他總有一種風華遠去的悲怆。他真的老了,老了……想二十年前,終南四老這個稱号曾讓多少英雄為之動容膽寒!而如今,倘若與那姓韓的青年人對峙,隻怕能赢的機會非常渺茫。終南四老,最終還是要退出江湖,成為真正的終南山隐居客了。
“那叫韓豫塵的人,隻怕名字都是假的。”左長風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其他三老都愕然地看着他。瞿晶奇道:“四弟何出此言?”左長風淡然道:“那日斷刀塞梨,我仔細看了他的身法,不屬于中原任何一個門派。隻怕不是極西邊的,就是極北邊的人。”
“極西……那裡隻有朝鶴宮的人了。你難道認為他是鶴公子的人?”終南四老中的第三老陸仲仁對武學淵源向來了解,一提到鶴公子這三個字,也忍不住有些變色,“他的動作很快,我倒沒看出是朝鶴宮的路子。鶴公子那裡的人擅長使彎刀,出手必然要比用刀劍的人敏捷許多,但他身上并無彎刀。四弟,我倒覺得他會是北邊玉色峰的人。”
“玉色峰璃火宮用劍,平時鮮少在江湖上行走生事,韓豫塵卻很高調,感覺不像。”左長風淡淡說着,“他說話不帶半點口音,也聽不出家鄉何處。但那日我見他挑了梨子拼盤,所以懷疑他是西邊的人。這深秋時節,臨泉又靠北,通常人都會選瓜果之類的拼盤,但他卻特地吩咐小二不要瓜果的,要了一盤梨子。西方gān燥,冬天奇冷夏天奇熱,盛産香瓜甜瓜,梨子算罕見物。由此我推斷出他是西邊來的人,隻怕還是朝鶴宮中地位較高的人。”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我隻是推測而已,三哥說他來自北邊,也有這個可能,說不定是玉色峰的人刻意讓他保持高調,以免懷疑。”
瞿晶歎了一聲,“玉色峰,朝鶴宮……如今的江湖,再也不是我們的天下了。隻盼韓小弟是個正派人物,這樣江湖也少些争端。”
他們幾個老頭子讨論韓豫塵的時候,他正和習玉他們坐在賣鍋貼的小攤子上吃得歡天喜地,忽地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居生生故作擔憂地看着他,“韓公子不要緊吧?是不是着涼了?倘若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吧。”
韓豫塵搖了搖頭,摸着鼻子笑道:“是誰在後面議論我呢!背後說人閑話,可是很無禮的行為。”
第七章
臨泉多湖,雖然沒有杭州西湖那般名揚天下,卻也清麗娟秀。此時天寒地凍,湖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岸邊楊柳也枯枝累累,景象甚是蕭條。
“看這樣子,是沒辦法在湖上泛舟了。北方的天氣就是冷,人家還說包一個小畫舫,享受一下小爐火煮青梅酒的滋味呢!”居生生無聊地扯着gān枯的楊柳枝,順便白了韓豫塵一眼,把壞心qíng往他身上發洩。
韓豫塵當真對女子是完全的好xingqíng,半點也不惱,笑道:“那裡有一個小亭子,不如去那裡歇息一下,在下去買生生姑娘想要的青梅酒,然後向客棧借一些小菜爐火,臨湖觀賞,豈不大妙?”
他剛說完,居生生就拍手叫好,“韓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小女子好生感激。”她嬌滴滴地說着,白眼改成了媚眼。韓豫塵隻是微微一笑,囑咐了幾句就去買酒了。
習玉扶着念香坐去亭子裡的石椅上,一邊替他把領口緊了緊,然後握住他的手笑道:“冷嗎?今天玩得開心不?”念香搖頭,再點頭,然後用力握住她微涼的手,要往自己的袖子裡放。習玉由着他去,兩個人隻是笑,居生生在一旁好不郁悶。
“真是,少刺激我一下會死啊?根本是故意欺負我。”她嘀咕着,眼睛裡卻半點怨氣也沒有,“習玉,我已經很久沒聽你的葫蘆絲了,反正這裡人少,景色也不錯,應景來一曲如何?念香一定也想聽的,對不對?”她對懵懂的念香一個勁眨眼睛要他點頭,念香隻好似懂非懂地重重點頭。
習玉好氣又好笑,“做什麼非要扯上他,你這小蹄子!看樣子該給你找個相公了,省得成天介過來cao勞我。”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從袖子裡取出了葫蘆絲,擦了擦chuī口,放去唇邊chuī了幾聲。此處地勢開闊,那嗚嗚的聲音一直在湖面上飄dàng開來,乍一聽好像一隻鳥在輕輕地叫。習玉吸了一口氣,幽幽地chuī了起來,那聲音一音三轉,仿佛遊dàng的柔絲,數不清的纏綿婉轉。
說它像笛子,卻不夠清亮;說它像排箫,卻又不夠透徹,但卻袅袅曲曲,仿佛一個女子斂眉低訴深閨qíng事。燭影搖紅,錦衾香膩,姣玉軟言,一派異樣風流qíng愫。眼前的白雪漫漫,空山老枝,便也成了江南三月chūn雨,細細靡靡,令人頓生懶意。習玉本就生得秀雅溫婉,縱然一身布衣,依然掩不住清靈之質,隻覺她口若含檀,眉若chūn山,眼波慢轉若秋水,此qíng此景,竟教居生生看癡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偷偷瞥了一眼念香,他正用愛憐橫溢的眼神看着習玉。誰說他傻?居生生默默想着,至少他知道習玉的美,知道疼她愛她,豈不比那些自恃學富五車卻面硬心冷的男子qiáng多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羨慕極了,也高興極了。羨慕習玉有一個好夫君,高興自己最喜歡的人覺得幸福。但願能永遠這樣幸福下去,讓一切都永遠停在這一刻。
曲子剛chuī到一半,習玉忽然将葫蘆絲一收,猛地拉過念香與居生生,将兩人護在身後。她冷冷地看着前方,厲聲道:“什麼人?出來!”
沒有動靜,連樹影都沒動一下。習玉眉頭一皺,伸手入懷,連取出三顆鐵彈珠,唰一把抛出去。隻聽勁風嗖嗖,前面傳出痛呼聲,似是擊中了什麼人,樹後面一下子竄出好幾個男子。三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龍門派的羅潤生還有五六個師兄弟。羅潤生左臉頰上紅腫了一大塊,手裡攥着鐵彈珠,惡狠狠地看着她。
“媽的!臭娘們!殺了人還在這裡chuī笛子!無緣無故就出手傷人,你真當韓豫塵罩着你我們就不敢動手了嗎?!”
他大吼着,想是被一個女子砸中了臉部要害,覺得十分丢人,故此吼得十分大聲,兇神惡煞,好像馬上就要将習玉撕成千萬段一洩心頭之恨。
念香和居生生兩人在後面都被他吓住了,抖了一下。習玉懶得與他羅唆,“滾。”她隻說了一個字。
“你這個小婊子!”羅潤生大怒,抽刀就上,照着她的面門就砍下去。習玉想不到他真的動手,愣了一下,腰肢一轉,讓了過去。大刀砍在石桌上,“铿”地一聲,那張石桌當場就碎成了兩半。他身後衆人都驚呼出聲,但轉念一想既然已經動手了,卻也不能退縮,gān脆一齊沖上來将習玉他們包圍住。
“好賊子!仗着人多嗎?!”習玉嬌叱一聲,出手如電,抛出一把鐵彈珠,一時之間,痛呼之聲不絕,包圍住他們的人不是被打中了鼻子就是被打腫了額頭,一個個捂住臉亂躲。習玉更不相讓,快步上前,一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羅潤生臉上。
羅潤生實是沒想到她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打起來居然如此野蠻,半點形象也無。眼看她形同潑婦般地進攻,他隻有後退的份,她的打發與其說淩厲,倒不如說是毫無章法,左一拳右一腳,恐怕龍門派裡随便挑個新弟子動作也比她漂亮幾倍。但,他偏偏避不開,她那種拙劣的拳法,直來直去地,有時候明明是讓過去了,偏偏中途會轉道。她的動作快到驚人。
兩人還沒過幾招,羅潤生已經退了好幾步,身上挨了許多拳腳,劇痛無比。他心中又是煩躁又是惱怒,更多的是羞愧,堂堂龍門派大弟子,居然被一個小丫頭bī得連連後退!他大吼一聲,舉起大刀,發狠地往她身上砍。刀風陣陣,虎虎生威,習玉看起來好像一隻在刀風裡穿梭的白蝴蝶——哦,又是經過美化了,其實在任何人眼裡看來,她都隻像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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