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叔讓我告訴你,何阿姨身體已經恢複了,不用擔心。又說,他很想你,想來看看你,問你願不願意?”說的很慢,一字一句。
她頓住腳步,站在原地不動。風刮在臉上,像紙片劃過,有點疼。yīn雲低垂,燈光遠遠照過去,無窮無盡發散開來,顯得天空遼闊深遠。韓張輕聲說:“何爸爸縱有不對,但是真的很挂念你。”
她低眉垂首,看着腳下的青石方磚,半天說:“我一個人很好。在外面懂得了很多東西,自己會洗衣服了,也會鋪chuáng整理東西,現在還能打掃房間,抹桌子拖地除塵都可以……我覺得,人總是要一個人過的。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她還是無法原諒何爸爸,不想見到他,至少目前還是。
這樣一段話,自己說的平平淡淡,如同家常聊天,聽在韓張耳内,真是說不出的疼惜。他看着她的眼睛,低聲說:“可是,你不能一直這樣——”到底是一家人,血溶于水,骨ròu相連的父女。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硬生生說:“韓張,你不要管這個。”韓張歎口氣,“好吧,先不說這個。别站在路口chuī風,回去吧。”她悶悶跟在後面,無力感從頭到腳蔓延至全身。
韓張想調節僵硬的氣氛,說:“前面有家小小的咖啡館,要不要進去喝一杯暖一暖?”她搖頭,“喝了咖啡,待會兒又睡不着。”韓張一字不落聽清楚了,問:“你晚上經常睡不着?”她含糊說還好,隻是有時候睡得不好。
韓張看她這個樣子,脫口而出:“不要擔心,我來照顧你。”她根本沒有多想,悶悶說:“你不要因為他的幾句話就覺得義不容辭,我自己過的挺好的。”不肯再叫爸爸。怕韓張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岔開話題說:“我想問你的是,零班的同學聚會還開不開,定在什麼時候?”
韓張問怎麼了,苦惱說:“還沒确定呢,一到周末,不是這個有事qíng,就是那個不行,一拖再拖,我都在懷疑這個聚會搞不搞的成!”她便說:“不如定個時間,來的了的就來,來不了的隻能算了。”韓張點頭,“看來隻能這樣了,要想人全,看來比較困難。”
她想了想,說:“元旦快到了,不是有三天假嗎?第一天學校裡基本上有活動,第三天估計jiāo論文的jiāo論文,趕作業的趕作業,不如就定在第二天,你看怎麼樣?”韓張點頭說可以,問:“你不是說不參加的嗎?怎麼這麼熱心?”
她有點不好意思,笑嘻嘻說:“我又想去了。怎麼,不讓我去啊?我也是零班的!”韓張忙拱手說:“哪呢,八擡大轎擡都擡不來。”盯着她瞧,問:“榆木疙瘩,怎麼就開竅了?”
她罵:“你才榆木疙瘩!都是同學,避的了一時,躲不過一世,遲早要見的啊!”韓張做出驚訝的表qíng,笑說:“真是長進了,這話也說的出來!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她“嘿嘿”gān笑幾聲,老老實實說:“鐘越說的。我覺得也是,同學聚會而已,又不是什麼刀山火海,龍潭虎xué。”
韓張默然半晌,最後說:“你倒是聽他的話。”
她剛要刷卡進去,韓張忽然叫住她,“何如初——”她回頭問什麼事。他張口yù言,無奈心中堵着什麼似的,一句都說不出來,最後說:“沒什麼。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她點頭說好。
韓張看着大門徐徐關攏,她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直至不見。風從耳旁chuī過,他沿着林蔭道慢慢往回走。從小到大,彼此太熟悉了,所以,有些東西,反而不好說出口。當他察覺自己的心qíng慢慢發生改變,而她,似乎仍然懵懵懂懂。原本可以一點一點過渡,可是現在,他莫名變得焦慮。
有太多的事qíng,不在意料之中。
何如初洗漱完,正要睡覺時,接到鐘越的電話。她問:“你是在教室忙呢還是回宿舍了?”鐘越說在教學樓裡給她打電話。她便說這麼晚了,該休息了。他說還應付的過來,然後問:“路上沒出事吧?”其實他想問的是韓張說什麼了,卻不想表現的這麼八卦無聊,終于還是按捺下來。
她笑說:“能有什麼事!你真以為有孤魂野鬼作祟啊!”又告訴他:“剛剛說定了,一月二号同學聚會,我也去。”她想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鐘越聽了很高興,“好,到時候我們一塊去。”
沒想到新年第一天傍晚下起雪來,紛紛揚揚直下了一夜。第二天推窗一看,雪已停了,一輪紅日慢騰騰升了上來,霞光滿室。外面卻是滿地瑩白,冰清玉潔,雪壓松柏,冰鋪橫塘,真是紅妝素裹,分外妖娆。
她連忙爬起來,穿了件雪白狐狸毛裝飾的半長裘衣,想着外面肯定有積雪,換上新的鹿皮小靴子,跑過來找鐘越、張炎岩他們幾個。倆人還沒吃早飯呢,約了在食堂門口碰面。張炎岩見了她,笑着稱贊:“何如初,今天可真漂亮。”又故意打趣:“鐘越,你說是不是?”鐘越隻是看着她笑,沒說話。
她有點害羞,扯了扯衣服上的軟毛,說:“都是姑姑買的。”姑姑送她來學校時,想着北方寒冷,一口氣給她添了不少衣服鞋子,隻怕這幾年都穿不完。幾人簡單吃過早飯,因為冬天起的晚,時間已經不早了,一起往韓張那兒去。
鐘越來過一次,熟門熟路帶他們進來。何如初到處張望,遠遠地聽到風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笑說:“古色古香的,到處是遺留的建築物,不像現代的大學,倒像是古時候的書院。”又對鐘越說:“我們上臨有一座上千年的書院,你到遊覽過嗎?”
張炎岩接口:“我到過,年代久遠,牆壁都脫落了,十分破舊,加上沒有人氣,荒煙蔓糙,其實沒什麼看頭。若單是去爬山,風景還是不錯的。”
她歎了口氣,說:“我小時候去,山石頭上還有泉水汩汩流下來,特意帶瓶子去接,清甜清甜的,比什麼飲料都好喝。現在沒有了。”鐘越聽她這麼說,十分感興趣,“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她忙說好啊,有機會大家一起去。
韓張出來迎接,笑說:“你們幾個離的這麼近,還來的這麼晚,大家都到了,好意思麼。”何如初忙說:“是嗎?我們坐車過來的,下雪了,路上堵。你這個東道主,準備怎麼招待我們啊?”韓張神秘兮兮說:“等會兒就知道了。”
領着他們上了一座閣樓。樓道狹窄,燈光昏暗,看起來竟像是半個世紀前的建築物。何如初說:“這什麼地方,教室不是教室,圖書館不是圖書館,yīn濕濕、霧慘慘的,半個人影都沒有。你帶我們上這兒gān嘛啊,别是安着什麼壞心吧!我早飯沒吃飽,等着你請客呢。”
韓張笑:“沒人才好,由得我們盡qíng鬧。别催,别催,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這總行了吧!”推開一扇厚厚的木門,說:“進來吧,你們看看我的點子好不好——”
何如初探頭,原來是一間空dàngdàng的教室,桌椅講台等物一概沒有,靠窗擺了一張長桌,下面放了個兩個小煤氣罐,桌上有兩隻鴛鴦鍋,滋滋冒着白煙,桌底下有幾個大的白色塑料箱子,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她笑:“原來是想吃火鍋,隻是不明白,為什麼弄的這麼麻煩?”
韓張招手說:“你過來,就明白了。”幾人往外看去,連聲贊歎。原來窗外就是著名的未名湖,湖水結了厚厚一層冰,凸出的石頭滿是白霜,原處的一片雪松堆滿了白雪,别有一番冬日風qíng。偶爾幾個學生踩着滿地積雪路過,更添qíng緻。雪後初晴,眼底一片琉璃世界,玻璃乾坤,半個北大盡收眼底。
韓張得意洋洋說:“這棟樓以前是食堂,因為翻修,也沒人來,不知什麼原因停工了,我想着這個位置得天獨厚,風景絕佳,所以打算自己做火鍋吃。大家動手,又便宜又有意思,你看——”指着地下的東西說:“這是一大箱子蔬菜,有青菜、蘿蔔、冬瓜、土豆,粉條之類,都是整理好的;這是一箱子切好的ròu,有羊ròu有牛ròu,還有豬ròu;這邊是兩大箱啤酒,大家盡管喝;這邊是杯盤碗盞以及一些作料。這些東西,都是丁旭,胡磊幫忙一起準備的,忙活了好幾天呢。”
大家見到何如初他們都過來打招呼,都笑嘻嘻問:“何如初,幾天不見,模樣大變,都快認不出來了,哪逍遙去了?”絕口不提她缺考的事。她笑嘻嘻說:“國外逍遙去了。”大家笑:“怪不得,崇洋媚外,反了反了,拖出去——”做了個“斬”的手勢。一行人都笑起來。
胡磊笑說:“這個地方還是我無意中發現的。本來想大冬天光秃秃的,景緻有些單調,哪想得到說下雪就下雪。你看,舊友重逢,圍爐笑談,一邊賞雪一邊喝酒,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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