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風至,永甯宮的梨花早已盛開,白雪漫天。
芙如姑姑引我進殿,太後正獨自在側殿查看女官呈上來的書冊,像是尚寝局送上來的侍寝記錄。我進殿後,太後并未立即擡起頭,直到我請安問好,她才将眼神從手中書冊挪開,擡起頭看我。
“合兒,你來了。”太後将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眼中滿是贊賞,“很好,貴妃儀制很有哀家當年的風範,賞。”太後直接看向我身後的湘雲、楚煙,她們是太後親自點撥來的人,此時迅速下跪謝恩。
太後示意我坐在她身邊,芙如拿來軟墊墊在我身後。我再次近距離看到太後精緻白皙的面龐。太後比母親的容貌更加白皙精緻,眼角幾乎沒有細紋,可是眉目之間皆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嘴角的溝壑卻比母親深刻許多。雖然她的眉梢眼角都挂着笑容,眼裡卻無絲毫笑意。
“今日去給皇後請安,後宮嫔妃可都見着了?”
“回姨母的話,都見着了。小合覺得,皇後娘娘可是個仁厚之人呢。”我故意說起皇後,想從太後的嘴裡聽見她對後宮妃嫔的看法。
“仁厚?”太後輕笑一聲,“合兒,如今你嫁給皇帝,就是哀家的兒媳,有些事,哀家不得不教給你了。”
我恭順地坐在一旁,垂首聆聽。
“宮裡的女子謀生并不易,承寵更是難于登天。”太後重新看向手中書冊,念道,“明德三年寅月初三,董美人董阮侍寝,寅月十六,陸美人陸君慈侍寝,寅月廿八,紅霞帔蓮舟侍寝。上個月,有這三位妃嫔都侍寝了,可是偏偏隻有這紅霞帔受孕了。如今陛下後宮尚無子嗣,合兒,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我揣測着她的意思:“姨母,如今陛下後宮尚無子嗣,那麼皇後腹中之子便是嫡長子?蓮舟腹中便是二皇子?”
太後搖搖頭,眸露冷色,輕飄飄地說:“她們腹中的孩子,都不可能是當今陛下的長子,陛下長子必須由我白氏的女子誕育。合兒,你腹中的孩子,才會是陛下的長子。”
我心跳加速,暗自不妙:“姨母,合兒如今尚未……尚未服侍陛下,怎會先于皇後生下長子?”
太後和藹地拉起我的手,指間摩挲着我手腕處的藍色手钏,長長的指甲刮蹭這我手腕處雪白的肌膚,我有些不安。她面露一絲笑意,淡然道:“皇後的身子本就不适合生子,如今能否平安生産還是未知數。而那奴婢也好辦,她才有孕不足一月便阖宮皆知,自然會有人替哀家解決這個麻煩。好孩子,這宮裡的什麼仁德慈善全是後妃的面具,看不清說不明面具背後的算計心思。唯有地位和子嗣才是真正可靠的東西,好孩子,哀家的期望全在你身上,你可要為秦家争口氣。”
我任她拉着我的手,乖巧道:“姨母期許,合兒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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