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陽漸漸西斜。
昏沉的陽光潑灑在道路旁的幾棵行道樹上,于低矮的建築中投下它們的陰影。
地上的陰影中,滿是幹枯而又破敗的樹葉與堆積的生活垃圾。
這裡便是食屍鬼類案件受害者的聚居區,也是一處與整座繁華都市都格格不入的衰敗地方。
宮本正太郎有些迷茫的掃視着四周,他眼前的視野上仿佛被蒙了一層灰蒙蒙、霧沉沉的濾鏡,讓他看不到任何值得歡快的東西。
人們在啼哭。
在一扇扇或開或合的門窗中,宮本正太郎可以隐約的看見那些慘案留下的後遺症。
殘缺不全的手臂,還有困擾這些可憐人一生的幻痛,他們失去了正常人的職業能力,隻能苟延殘喘的痛苦求生。
這些可憐人毫無疑問都是一些勇敢的存在。
他們中有不少人看起來就像是被小孩子扯斷了手腳,粗暴對待的玩具。厚重的衣服都無法遮擋住他們的猙獰傷口,但是,他們依然在盡量積極的面對着自己的生活。
他們都在忙着自己手頭的東西,為了生存下去而拼盡全力。
可他們越是努力的生活,宮本正太郎胸膛中的怒火燃燒的越是旺盛。
人類不應該被如此粗暴的對待,仇恨更不應該被原諒。
受害者不應該怯懦地躲到一起,他們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如此心酸、如此狼狽的,應該是那些可惡的施暴者,應該是那些畜牲。
可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宮本正太郎有些想不明白,在他年少的時候,他曾經也在這個區域住過一段時間——在他父母身亡之後。
但或許是那時候的他,目光都隻顧着沉浸在自我仇恨的血水中了,以至于沒有看清楚周圍的血債。
這些都是那些食屍鬼畜牲們犯下的罪,它們還都欠着呢,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它們一定會償還的。
宮本正太郎咬緊了自己的牙床,他想知道究竟什麼時候能血債血償,這種極緻的仇恨發自靈魂深處,無比極端的同時卻又自然而然。
就好像一個毀滅的黑洞一樣,仇恨吮吸着正太郎的理智,夾雜着那些火焰,幾乎要讓他發狂。
宮本正太郎也确實感覺自己有可能瘋了。
要不然他怎麼會如約而來。
按着那頭扭曲巨人的建議,他在今天的繁忙事務剛剛處理完畢之後,宮本正太郎就急匆匆的趕到了這片地區。
在班車抵達這裡之前,宮本正太郎想過很多。
他以為自己繼續會傾聽那些絮叨的蠱惑之言,他以為自己有可能面對一頭氣急敗壞的兇殘巨獸,但是他什麼都沒看到。
宮本正太郎沒有找到那頭高大的巨人,雖然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巨人一定就在這裡。
但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那具龐大的身軀。
在他眼前的,隻有這座城市的巨大傷口。
這是一道積蓄了數十上百年的傷口,在極其漫長的時間中,它都被外界的人們刻意的遺忘着,任由它腐爛流膿。
直到現在,所有場景都彙成了一聲憤怒的尖叫,它在宮本正太郎的耳朵旁邊轟鳴。
搜查官的身體晃了晃,他的手指又一次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直到天色更加暗淡,他才勉強回過神來。
男人向他身後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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