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灰衣公人,執仗守在縣衙門口。
見數百弓手怒氣沖沖走來,起初并未在意,還以為他們隻是路過。
直到朱銘走向大門,二人連忙上前:“朱都頭,可有事求見縣尊?你們走偏門便是,今日縣尊不辦公,正門這裡走不通的。”
“有奸吏克扣弓手口糧,我們是來鬧糧的,”朱銘一把将其推開,呵斥道,“閃一邊去,莫要逼我們動手!”
誰不曉得向知縣昨日發了橫财?
誰又不知那筆橫财,是朱都頭幫忙帶回來的?
在衙役們眼中,朱銘絕對是向知縣的心腹紅人。更何況,還有三百多弓手同來,這兩個看門的根本不敢阻攔。
“快進去報信,要出亂子了!”
朱銘帶人快步往裡走,突然想起自己不認識路,随手抓了個打雜的:“戶案在哪邊辦公?快快帶路!”
弓手們的錢糧,自然該到縣尉司去領。
但縣尉一直由祝主簿兼任,如今已涼透了。縣尉司那些管事兒的,也是祝主簿的親信,一并被弓手們幹死。
今天鬧糧,隻能找戶案貼司。
何貼司是白二郎的親信,他接到消息有些慌亂,三步并作兩步往外走,剛踏出門檻就跟朱銘撞上。
朱銘一把揪住其衣領,問道:“哪個是戶案何貼司?”
何貼司連忙套近乎:“俺就是何貼司,俺是白押司的人。”
“我管你是誰的人,”朱銘怒喝道,“弓手拼命殺賊,你卻克扣錢糧。每天吃兩頓稀的,如何還有力氣操練?”
何貼司辯解道:“俺也是按慣例發糧……啊!”
沒等這貨說完,朱銘一拳頭就砸過去,喝問道:“你真是按例發糧?”
這拳打在何貼司臉上,他頭昏眼花道:“真是按……哎喲!”
朱銘又是一拳頭,何貼司的鼻血都流出來。
“打得好!”
“打死這賊厮,叫他讓俺吃沙子!”
見到何貼司被打出血,弓手們歡呼喝彩,恨不得自己也上去來一下。
“縣尊仁愛百姓、體恤士卒,誰不知道他是個好官?”朱銘開始扣帽子了,“你這鳥人,欺上瞞下,定将縣尊撥發的錢糧克扣了!我且問你,明日弓手夥食,吃幹的還是稀的?”
何貼司是真怕了,忙不疊說:“幹的,明日吃幹的……啊!莫打了,莫打了,好漢饒命!”
朱銘連扇幾個耳光,又問:“飯裡還摻不摻沙子?”
“不摻,不摻,”何貼司害怕繼續被打,飛快叫喊道,“俺讓糧庫發好米,都是大白米,好漢饒俺一命!”
“廢物!”
朱銘一腳将其踹翻在地,大步踏進戶案辦公室,指着裡面的文吏說:“今日隻略施懲戒,誰敢再克扣錢糧,我先把他打得半死,再拖去縣尊面前評理!爾等可都聽見了?”
“聽見了,聽見了。”
幾個文吏連忙答應,生怕自己說得太慢,也被這姓朱的胖揍一頓。
朱銘這才作罷,轉身喊道:“我們走,回校場操練去!”
“操練去!”
“俺聽朱都頭的!”
“今天真個痛快,朱都頭是條漢子。”
“換作是俺,便把這奸賊打死!”
“……”
弓手們心情暢快無比,七嘴八舌吼叫起來,在縣衙六案班房前喊得震天響。
便是旁邊的禮案、吏案,文吏們都吓得面如土色。他們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趴在門後偷看,害怕弓手沖進來見人就打。
陳子翼跟朱銘一樣沒心沒肺,不怕把事情鬧大,拍手笑贊道:“朱兄弟好手段,真個威風凜凜,得空了一起吃酒去!”
“等滅了賊寇再吃酒。”
朱銘往外走幾步,忽然想起個事兒,回頭質問何貼司:“縣尉司兵器不堪用,我們買了些竹子鍋蓋,縣尊已答應撥錢來,為何現在都沒見到?”
何貼司捂着臉連連後退,指向縣衙大堂另一側,驚恐道:“已經撥錢了,在兵案那邊。”
朱銘當即撸起袖子,朝兵案班房走去。
兵案的胡貼司慌忙大喊:“錢,快拿錢來!”
不等朱銘走近,胡貼司已捧錢迎上,屈身賠笑道:“錢在這裡,俺本想下午送去,不料朱都頭上午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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