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時間還早,趙瑾又去吳家藏寶齋中找着自己的小夥伴吳墨飛聊了那麼好一會兒,兩人都在為兩個月後的魔都拍賣會做準備,待到他回去時,那輪大日也即将落山。
回到石築小院内,一進門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坐在小池塘邊上。
大先生端坐在院子裡的竹椅上,背對着陽光,在青石地闆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他的背脊挺直,宛如一座古老的山峰,沉穩而堅定,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
那輪大日帶起的橙紅霞光透過樹梢,斑駁地灑在他的身上,給他的背影鑲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周圍的景色仿佛都靜止了,隻有茶香在空氣中輕輕地飄蕩。
桌上擺放着一套精緻的茶具,茶水正冒着袅袅的熱氣。那香氣四溢,與院中的花香交織在一起,茶水在陽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黃色,似乎也帶着一份歲月的深沉。
大先生的目光投向遠方,仿佛在注視着某種無形的東西,又仿佛是在看着水池中的遊魚。院子裡的風輕輕地吹過,帶動大先生的衣角輕輕飄動。
趙瑾走近看去,大先生的眼睛深邃而明亮,裡面像是目睹了數千年的滄海桑田一般,仿佛能看穿世間的一切紛擾。但他的頭發卻還是烏黑透亮,完全不像他那股歲月老者般的氣質,不僅富有生機,而且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他的臉上也并沒有刻滿了歲月的痕迹,反而看起來肌膚比之二八少女都要富有光澤,一舉一動間又像是在訴說着一段段曆史。他靜靜地坐着,仿佛與周圍的一切融為一體,又仿佛獨立于世外。
他的手指纖長而有力,輕輕轉動着茶杯,一頭黑發随意束起,有幾縷發絲在風中輕輕飄動。
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偶爾傳來的細微鳥鳴聲打破這份甯靜。大先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茶香、花味、晚霞、鳥鳴、遊魚,一切都顯得如此和諧而甯靜。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又似乎隻是享受這一刻的甯靜與美好。
依然是那襲玄色的衣袍,看着自己這位老師,趙瑾深深地被他所折服,甚至都不忍心打擾自家先生這品茗的惬意時刻,就這麼靜靜地站着。
“回來了啊。”
或許是不忍自己的寶貝徒兒站得太久,大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率先開口,隻是眼睛依然在盯着那水中的遊魚,或者說是池塘中的那條長得最大的錦鯉。
“是的,學生不知大先生回來了,不然定會盡快趕回。”
趙瑾恭敬一拜,他也沒有想到大先生今天就回來了,不然他一定不會在外面多逗留,畢竟他還等着大先生給他帶回來的“驚喜”呢。
“無妨,坐。”
大先生再次擡起那柄紫砂壺倒滿另一隻茶杯推給身邊的座位前,示意趙瑾坐下。
“呂蒙正的《寒窯賦》你可曾讀過?”
趙瑾聞言一愣,但一看大先生的目光落在池塘中的那尾錦鯉之上,哪還不明白大先生的意思。
記得當年宋叔将那尾錦鯉帶回時,因為初生還很小隻,那錦鯉被池塘中的大魚們欺壓過很長時間,如今它卻是池塘中最大的遊魚,已不複當年吃不飽還受欺辱的時候。
“讀過,蛟龍未遇,潛身于魚蝦之間;君子失時,拱手于小人之下。時遭不遇,隻宜安貧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揚眉吐氣。”
“嗯,不錯,記住這段話,知行要合一。”
大先生點了點頭,抿了一口茶後又再次說道。
“你可曾見過那尾鯉魚欺辱過其他魚蝦?”
饒是以趙瑾的機敏一時間也難以摸清大先生的心思,隻得如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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