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我說,其實我每次放學總要繞着操場找一圈陽光男孩。“你是不是考那個住宿的高中啊?”他問。“恩,咱這就那個學校好。”我有點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想上技校,那混蛋不給我出錢,真他媽的!”他說,眼看向我。我沒搭理他。他一步跨到我前面,看我,“喂,你怎麼了?”我停下腳步,“沒事啊!”他一扭身就要走。我翻了個白眼,連看都懶的看他。他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瞪着我。“你要考上那個學校了,是不是就不常回家了?”“住校就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學習。”我說。他的臉變的很奇怪,“你一個人行嗎?”“上大學都得住宿的。”“那也是考上以後的事。”他低着頭說,“其實上技校也挺好的,起碼是門手藝。”“怎麼想這個?”我問。他看我一眼,沒說話。我有點明白,可我沒有點破。他應該是想早點離開那個家吧!沉默了一會兒,我們到了岔路口,我停下,拍了下他的肩:“我走了。”“哦。”他懶懶的應着。我轉身走了幾步,回過頭發現他還站在原地。我又走了過去,“怎麼了?”“回去沒意思。”他說。“不看電視嗎?”“早壞了。”他說,“上次混蛋喝醉了給摔的。”“那你就上什麼電器維修的技校得了,正好還可以修你家電視。”我笑着說。他想瞪我,可忍了住。“那個新興技校挨那個住宿學校挺近的。”他忽然說。我楞了下,“你不會上那吧!”“想。”他說。“離家你可遠了,聽說不是住宿的。”“是嗎?”他耙了下自己的闆寸。“都到郊區了。”我又補充了句。他好象更苦惱了。“那上哪?”話一出口,他就睜大了眼,恨不得把話又吞回去的兇惡樣。“你不是說你爸不讓你上嗎?”“想辦法白!”我笑了下,“再說吧!”他一定是沒人可以商量才才說了剛才的話,我回去的路上想,平時也沒見他有什麼哥們,我也不過是小時候打過架的鄰居兼同學。他人其實挺可憐的,那時候的我已經開始學會憐憫了。可我沒想到三個月後,他真的考到了新興。初三最後的那個學期,我的學習有了點進步,順利的考到寄宿重點高中。以前崇拜的陽光男孩卻考到了令一個地方,我有點失落,好幾天都無法開心。媽媽以為我是為住宿的事擔心。那個假期因為沒有作業,我過的很逍遙。有時候我會跑到陳雷家不遠的地方,往他的卧室扔塊磚頭,他很快就會穿着那個跨欄背心出來,看到我裂開嘴就笑。我有幾個朋友,可他們都和我一樣是乖乖牌,和他們在一起永遠不知道還有另一種生活。陳雷帶我去過一個很隐秘的遊戲廳,他告訴我那裡的人很雜,在滿是煙霧的房裡,我看着陳雷走到機位前和人打招呼,我奇怪陳雷原來認識很多人。“你朋友?”一個染着頭發的高個子男生學着港台片的味說。“同學。”陳雷走到我面前,“帶他來玩。”“不會吧!你也會有這樣的同學!”那個小青年說着尖笑了幾聲,周圍的人也跟着笑了起來。我頭皮有點發麻,想走,可陳雷忽然拉住了我的手。他看了眼我,扭頭對那小青年說:“劉哥,沒事我走了。”“不會吧!開個玩笑。”小青年邊說邊從兜裡掏着,然後把一疊揉搓的很爛的鈔票塞陳雷手裡:“哥給的,買點好吃的給你同學。”“謝謝劉哥。”陳雷說完拉着我就走了出去。我到外面一下就甩開陳雷的手,感覺上當一樣的難受。“他們說話都那樣,可人還行。”他說。“你越來越象流氓了。”我忽然想起媽媽的話,附近的人都預言陳雷的未來是和他爸一樣的。他的臉忽然變的很難看。“流氓怎麼了,起碼有事能幫一把!”我看着他的臉色,轉身就走。他拉我,我一下就給他甩開。“喂,你站住!”他說。我轉過身看他,“你怎麼那麼堕落,和那些人在一起有好嗎?”他斜了我一眼。那是第一次,我因為他而生氣,表現的那麼明白,雖然從那以後我們還吵過很多架,可每次都是他先道歉。隻有這次,他冷冷的看我,一動不動的看我走遠!然後我上了住宿制的高中,他卻沒上成技校。他的辦法對他老爸沒用。我知道後并沒有去安慰他,反而故意躲避着他,其實根本不用去故意躲避,我們之間的交集本來就少的可憐。隻是回家的時候還是聽到媽媽說,他和一些混混們混在了一起,我想起了遊戲廳裡的那些人,我默默吃着飯,不知為什麼的難過。舊房拆遷的消息很快在我們那個地方傳開了。這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可當時的我卻出奇的平靜,媽媽和爸爸忙着找新的地方,據說得等上一年都才能再搬回來。十五年了呢!那是個什麼概念,我還太年輕,似乎不懂得那段時光對我的意義。隻是,我不再每周都坐車回家了。待在有點空的宿舍看着課本,同學們都驚奇的看我,覺的我忽然變的努力起來。我隻是笑笑,繼續看我的書。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隻有我一個人在宿舍,其他人都回家了。我翻着書,卻一頁也看不進去。可奇怪的是,至今我都記得那天我手裡翻的是一本物理書,甚至就連它的封皮都記得清楚無比。“林林!有電話。”管理員從樓道裡喊着。我把書放了下,去接那個電話。回來的時候,我收拾了幾件東西,總是無法集中精力。坐車的時候還忘了給錢。就象在做一個夢,憑着習慣我下了車,然後被什麼人拉着,然後是很多人圍着我,媽媽在另一邊,我根本走不了,沒有一點力氣,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好象有誰抱住我。有誰說了句:可憐。我的眼前有點發黑。無法呼吸了。如果有人對你說他很痛苦,那麼他并非真的很痛苦,真正的痛苦說不出,也哭不出。隻要一次,就可以成為噩夢。連生存的意志都可以帶去。三天後,當我意識到爸爸再也回不來時,才哭了出來。媽媽就在我身邊,緊緊的抱住我。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爸爸隻是倒黴的遇上了喝醉的醉鬼。然後故意的找茬,發酒瘋,還有緻命的一擊。警察把醉鬼帶走了,卻無法還給我一個父親。他在我坐在公車裡的時候去了,那天的一切,模糊而清晰。成為了我最難擺脫的一個夢。當風把門吹開時,我總覺的爸爸又回來了,明明是不可能的,可我總覺的隻是一下,他就會把他那輛自行車放好,推開門,亮出一張笑臉,找尋着我身影,小時候他喜歡抱着我看球賽,可我長得太瘦小,他還沒來得及帶我去踢球。我閉了閉眼,翻身,卻無法睡去。媽媽也翻了個身。“媽媽,睡了嗎?”我試探的問着。“恩。”媽媽的聲音沙啞。“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的。”我說。媽媽從後面抱着我。我強忍着淚。接連的幾天,關系不錯的鄰居們都來串門,說着安慰的話,我厭惡了不關痛癢的安慰,就躲到卧室看課本,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那些人的聲音太大。“我看他也得跟他爸一樣了。”“這一陣根本沒看過他,早晚也就和他爸一樣……”我好象知道他們在說誰,可忽然之間覺的那些東西離的自己好遠,不知過了多久,媽媽走進來時,我還在翻着課本。“吃飯了。”她說。我忙把書包一放。媽媽給我夾着菜。我擡頭看了眼媽媽。“我想出去找同學玩。”媽媽看我一眼,“别太晚,小心安全。”自從爸爸出事以後,媽媽對我有點神經質的保護。我匆匆吃了飯,收拾了碗筷。然後我沿着以前上學的路走着,牆上白色的油漆寫着大大的拆字。樹葉被風卷着堆在了一起,踩上去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音。什麼是我們可以掌握的?可以留下的?擡起頭,因為有一個影子擋在了前面。熟悉的路,熟悉的人,隻是這次我沒有停下。“你還好嗎?”他說。我已經從他面前走過,我沒有說話,沒有停下,即使一年後的某一個深夜,我莫名其妙的作到了這個相似的夢,即便是在夢中,我也沒有停下我離去的腳步。他站了起來,快速的追趕着我。我忽略他的一切。就在他抓住我胳臂的刹那,我想是要逃避什麼似的摔開他的手臂。“林林!”他把我按在牆上,看着我的眼。可他因我的眼神而瑟縮了下。他松開了鉗制我的手,然後猛的抱住了我,象要把我的骨頭都擠碎一樣。我聽見自己極力壓抑的嗚咽。眼淚順着我的臉頰往下滾。我沒有去擦。多年後,當我們再次相逢時,起初的我們都刻意逃避那一夜所發生的一切。那太多忙亂慌張,年輕的我們根本無法承受當時它所帶給我們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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