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樓上清風陣陣,透過菱花窗,幾葉渺渺的畫舫遠遠飄在河渠之上,回蕩于水波之間。
雅間裡人走席空,如今隻剩了一道人影。
素手執扇的女子走到窗前,對身旁的男子輕聲道:“已經派人跟去了,舒華公主此刻正在回宮的路上。”
倚在坐塌上的華服男子靜默不語,面色毫無起伏:“叫劉冼恪跟着,送她回去。”
“不必殿下吩咐。”楚柳棠回道,“劉大人早已去了。”
她打了打團扇,又道:“那位将軍府的姬大人,似乎在找公主要什麼人,殿下您看——”
“此事由她去便是。”
趙恭的目光忽而投到河心畫舫上,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精光,緩緩道:“這樣,才不會同将軍府斷了聯系。”
楚柳棠自然聽出了其中的“聯系”是何意,她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擺在角落裡的棋盤,轉頭望向窗外的花渠,候在一旁。
趙恭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忽而問道:“本王記得你素來博聞強識,看過一遍的東西皆可以默記下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突然聽他如此說,楚柳棠垂下了眼眸,不知何意。
“本王同南陽王世子那一局玲珑棋到底未能下完,确是可惜。”趙恭似有歎息之意,對楚柳棠道,“不知你在旁觀棋,能否記得一二,可看出了其中的勝負?”
他看向面前女子的目光不似詢問,更像是帶了幾抹探究。
楚柳棠挽着扇子,雙眼低得看不清情緒:“坊間謬傳了,臣女并無此才。”
“那依你當時所看,本王與他,最後誰勝誰負?”趙恭接着問。
手中的團扇有意停了片刻,楚柳棠才道:“旗鼓相當,應是和棋。”
她沒有刻意逢迎趙恭,将棋盤上的表象如實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
趙恭不再看她,自顧着惋惜道:“若不是突然冒出了那個小孩來,撞翻了棋盤,或許本王就能看到與阿蒙下和的那一刻了。”
楚柳棠的話題沒有在趙衍身上過多逗留,而是轉到黎昭昭身上:“殿下可不要被表象蒙蔽了,那個小孩,很聰明。”
她想起黎昭昭故作蒙昧的那雙眼睛,忽然心生不悅。
“本王知道。”
趙恭并未露出太過意外的神色,道:“那黎國公黎子默當年名動魏朝十三州,被世人稱作‘谪仙之才’,稱号也不是白得的,他教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不會差。”
若不是錯結了一段姻緣,最後又為情所困,他一朝宰輔,權傾四野,又何至于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他那個女兒,也會成為自己物色皇後的第一人選,不會像現在這樣,需要躲躲藏藏的。
“殿下胸中自有丘壑。”楚柳棠婉轉地收回話題。
趙恭卻迎着窗風站了起來,緩步走近她道:“姬大将軍既已還朝,那西去蠻越的城池要塞便缺了人守,倒是可以讓楚大人在呈給父皇的奏折中提上兩句,将此事議一議。”
他低頭看着楚柳棠,暗示道:“此人務必極得我父王信任,但此一去,便不需回來了,你父親,必能懂得本王的意思。”
見她不語,趙恭更近一步,忽然将手握在了她的腕上,“這件事辦成之後,本王便會親自去府上下聘,為你我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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